“南城科技谷百分之十的干股？”林薇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顾总真是好大的手笔。”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望向楼下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
她需要空间，需要冷静。他抛出的这个筹码太重，重到足以颠覆她之前所有的判断。
他图什么？林氏虽然在她手中起死回生，但整体价值与顾氏相比仍有差距。用核心项目的股份来换取一个不确定的联盟，这根本不像是精于算计的顾承宇会做的事。
除非……他对林氏的企图，远比她想象的更大？或者……他另有所图？图她这个人？
这个念头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烫，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压下。林薇，别再自作多情了！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为了感情付出如此巨大的商业代价？
顾承宇看着她的背影，纤细，挺拔，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他知道她在挣扎，在权衡。他从未像此刻这样，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个人的信任。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用那种强势的、掠夺的方式接近她，以至于现在，他哪怕捧出真心，在她看来也可能包裹着毒药。
“这份诚意，够吗？”他开口，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林薇转过身，逆光让她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
“够，当然够。”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但这反而让我更加怀疑，顾总你的目的。付出如此代价，你想从林氏，或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依然不信。或者说，她不敢信。
顾承宇感到一阵挫败般的无力。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她感到压迫，又能让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如果我说，”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我什么都不想从林氏得到，也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商业上的回报。你信吗？”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话里的潜台词太过明显，几乎呼之欲出。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瞬间的心悸，冷笑道：“顾总，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话就没必要说了吧？在商言商，我们还是直接谈条件比较好。”
她在逃避。逃避他可能流露出的真情，也逃避自己内心那不该有的动摇。
顾承宇的目光黯了黯。她还是不肯给他丝毫机会。
“好，那就谈条件。”他从善如流，迅速切换回商业模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只是错觉，“条件就是，林氏与顾氏结成临时战略同盟，共同应对张天豪和鼎辉国际的恶意收购。资源共享，情报互通，行动同步。在此期间，彼此不得做出任何损害对方利益的行为。”
“听起来很公平。”林薇不动声色，“但主导权呢？联盟以谁为主？”
这是关键问题。她绝不会允许顾承宇借此机会掌控林氏。
“联盟没有绝对的主导。”顾承宇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成立联合作战指挥部，你我各自带领核心团队加入，共同决策。遇到分歧……投票决定。”
“投票？”林薇挑眉，“顾总的团队人数，似乎比我多？”
“你我一票，抵团队十票。”顾承宇给出了解决方案，“最终决定权，在你我手中，平等。”
平等……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
林薇沉默了。他提出的方案，几乎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她的独立性和话语权，甚至可以说是向她倾斜。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强势的风格。
他到底在想什么？以退为进的新策略？
她探究地看着他，试图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找出蛛丝马迹。但他隐藏得太好，或者说，他此刻展现的，就是一种坦荡？
“我如何能保证，在合作过程中，顾总不会利用信息不对称，或者暗中布置，最终反噬林氏？”她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担忧。
顾承宇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郑重：
“林薇，我无法用任何商业手段向你保证。我只能说，我顾承宇或许不择手段，但从未对你说过谎。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这句话，像一颗巨石，投入林薇早已冰封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份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脆弱。
理智仍在疯狂叫嚣着危险，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可以相信他这一次？就这一次？
为了林氏，也为了……那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渺茫的期待？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那无声流淌的、复杂难言的情感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