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洞中休整了五日。
这五天里,罗青衣和玄尘子几乎不眠不休,用尽了身上携带的所有草药和手段。哈森和陆知简虽然依旧昏迷,但脉象总算平稳下来,脱离了生命危险。丁逍遥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胸口的罗盘虚影虽然依旧黯淡,但至少不再像随时会熄灭。
我们携带的干粮和清水所剩无几。戈壁滩上资源匮乏,我和萧断岳(留守的)、金万贯几次外出,也只找到一些苦涩的根茎和少量浑浊的地下水。
必须离开了。
第六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收拾好行装。萧断岳(留守的)用找到的坚韧灌木和绳索,制作了两个简易的拖架,将哈森和陆知简安置在上面。丁逍遥坚持自己行走,拒绝了他人的搀扶。
回头望了一眼那给予我们短暂庇护的岩洞,我们再次踏上了西行的路途。身后,是崩塌的化龙疑冢和建文帝未竟的悲愿;前方,是茫茫无际的死亡沙海和传说中的天山龙池。
根据建文帝手札的指引和黑风提供的地图,我们需要先穿过眼前这片广袤的戈壁,才能抵达喀喇昆仑山脉的边缘。而这片戈壁,被称为“流死亡海”,是通往西域最凶险的屏障之一。
烈日一如既往地毒辣,脚下的沙砾滚烫,每踩一步都扬起呛人的尘土。视线所及,除了起伏的沙丘和零星的黑褐色砾石,再无他物。空气扭曲着,远处的景物如同海市蜃楼般晃动。
我们沉默地行进着,尽量选择在清晨和傍晚赶路,避开正午最酷热的时辰。拖架在松软的沙地上行进艰难,需要轮流拖拽,体力消耗极大。
水,成了最致命的问题。
第三天,我们最后一袋清水耗尽。
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和五脏六腑。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沙土的颗粒。哈森和陆知简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呻吟着,他们的状况因为缺水而开始恶化。
“必须找到水…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金万贯的嘴唇起了一圈燎泡,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丁逍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头望向那刺目的太阳,又看了看手中那几乎感觉不到的罗盘虚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再次取出了那对同心铃。
“你要做什么?”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试试这个。”丁逍遥没有解释,而是将两枚铃铛轻轻合拢,置于掌心,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我们都疑惑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那丝金芒再次闪现!他指向左前方一片看起来毫无异状的沙丘:“那边!地下有微弱的水脉波动!”
同心铃还能感应水脉?我们又是惊讶,又是将信将疑。
但此刻,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拖着沉重的步伐和拖架,我们朝着丁逍遥指的方向艰难跋涉。每走一步,都感觉肺部在燃烧。
终于,在翻过那座沙丘后,我们看到了一片低洼地,那里生长着几丛稀疏却异常坚韧的骆驼刺。
有植物,就意味着地下可能有水!
我们精神一振,扑到那片低洼地,用工兵铲和双手疯狂地挖掘起来。
沙土松软,但挖了约莫半人深,依旧只有干燥的沙粒。
希望一点点破灭。
“继续挖!”丁逍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显然催动铃铛感应水脉对他消耗极大。
萧断岳(留守的)怒吼一声,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工兵铲挥舞得更加迅猛。
又向下挖了尺许,铲头终于触碰到了不同寻常的坚硬!
不是岩石,而是一种…白色的、类似盐碱的结晶体?
扒开周围的沙土,下面竟然是一层厚厚的、如同冰层般的白色硬壳!敲开硬壳,一股极其微弱的湿气散发出来。
“是干涸的盐碱湖底!下面可能封存着古地下水!”玄尘子抓起一把白色的晶体,仔细看了看,语气带着一丝希望。
我们如同打了鸡血,继续向下挖掘。硬壳很厚,挖掘异常艰难,虎口都被震裂,鲜血混着沙土,黏糊糊一片。
终于,在挖了将近一人深的时候,铲头传来了“噗嗤”一声轻响,一股浑浊的、带着浓重咸涩气味的泥水,从破口处缓缓渗了出来!
水!虽然是浑浊不堪的苦咸水!
我们也顾不上许多,用所有能盛水的容器接取这救命的泥水,再用布条简单过滤后,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
水入口苦涩咸腥,极其难喝,甚至喝下去后喉咙更加干涩,但对于濒临脱水的我们来说,这无疑是甘霖。
给昏迷的哈森和陆知简也小心地喂了一些后,我们所有人都瘫倒在沙地上,贪婪地喘息着。
暂时,活下来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缓过气,负责警戒的金万贯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色惊恐地指着远处的沙丘:
“烟!有烟!”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视线尽头,一道笔直的、黑色的烟柱,正从一座沙丘后方缓缓升起,直插昏黄的天空!
在这死寂的“流死亡海”中,突然出现的人为烟柱,绝不寻常!
是敌?是友?
我们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