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无人机袭击过去三天，空气里的紧张没散，反倒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集团楼下的安保岗加了倍，穿黑西装的守卫手按在腰后的对讲机上，眼神扫过进出的人时带着股紧绷的锐利；颜如玉的行程表被林薇改得只剩几行，所有公开活动全划了叉，连靠窗的办公位都换了，怕再出什么意外。
下午她正对着与莱茵之华的技术保密协议皱眉，指尖划过“核心代码不得外泄”那行字，忽然觉得对面多了道视线。抬头一看，苏临竟没窝在沙发里刻木头，而是搬了把椅子，正正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手里没拿紫砂杯，也没翻那本翻烂的旧书，只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指节偶尔轻轻摩挲，目光落在她脸上，没了往日的散漫，倒像蒙了层霜，沉得厉害。
颜如玉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把钢笔往桌上一放，纸页被带得轻轻响：“怎么了？有事直说。”
苏临没立刻开口，视线往下飘了飘，落在桌角那杯凉透的咖啡上，沉默了几秒，才慢慢抬眼，语气比平时低了些：“颜如玉，关于你爸妈留下的‘钥匙’，还有这阵子发生的事——你想知道多少？”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水里，颜如玉的心猛地一跳。她早想知道真相，可真到这时候，又有点发慌——她怕真相太沉，自己扛不住，更怕那背后藏着的危险，会把身边的人也卷进来。但她还是深吸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迎上他的目光：“全部。我是爸妈的女儿，有权利知道全部，不管是什么。”
苏临点了点头，指尖在桌沿上敲了下，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好。但你得有心理准备，这里面牵扯的东西，比你想的要深——深到能裹着人往下沉。”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首先，彼岸基金会，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司，也不是小打小闹的犯罪团伙。那是个存在了半个多世纪的跨国组织，比你爷爷的年纪都大，触角伸得到处都是——政界有他们的人，商界有他们的资本，连有些实验室里老教授都不敢往下想的领域，他们都在偷偷搞。没人知道他们最终要干什么，但能确定的是，他们一直在找些特殊的‘东西’，比如你爸妈留下的‘钥匙’。”
“我爸妈的研究……就是他们要找的？”颜如玉的声音有点干，伸手端起凉咖啡抿了口，又立刻放下——苦味刺得舌尖发麻。
“是，也不是。”苏临的回答绕了点弯，眼神里多了丝复杂，“我看过你爸妈的几页笔记，他们想搞的是一种清洁能源，用的是某种特殊的能量场——听起来像科幻片里的东西，但笔记里的公式和数据，都是真的。而启动这种能量的‘开关’，就是他们说的‘钥匙’。”
他抬眼观察着颜如玉的反应，见她没说话，又往下说：“但我最近查到点线索，‘钥匙’可能不只是个机器或者代码。它得要个‘信标’来引着，或者说激活。这‘信标’现在在哪，没人知道，只知道基金会也在找——而且他们盯着你，不光是因为你有研究笔记，更可能是……你身上有能找到‘信标’的东西，比如某种遗传信息。”
“遗传信息？”颜如玉的后背瞬间凉了，指尖无意识攥紧了桌布，布料被捏出几道深痕，“你的意思是，我本身就是他们的目标？”
“很有可能。”苏临的语气没波澜，却透着股冷意，“如果只是想要能源技术，他们有的是办法——花钱买，找人偷，哪怕用商业手段逼你让步，都比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用无人机、派打手要‘温和’。可他们偏选了最狠的路，不计后果地清除障碍，这只能说明，‘钥匙’和‘信标’加起来，不只是能源那么简单——那可能是种能改世界格局的力量，谁拿到了，谁就能攥住更大的权。”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颜如玉盯着桌上的保密协议，忽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都模糊了。她原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关于商业机密的争斗，最多加点私人恩怨，可现在才知道，自己卷进的是个这么大的旋涡，大到能把她和星辰集团都吞进去。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抬头看着苏临，声音里带着点颤——这是她藏了最久的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临没回避她的目光，却也没直接答，只是指节轻轻捏了捏，指腹泛白：“我是什么人，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你这边。而且……我和基金会之间，也有些旧账要算。”
他的语气很平，可颜如玉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是种沉在骨子里的恨，像埋了很久的冰，稍微露点头，就带着刺骨的冷。她忽然明白，苏临跟基金会的仇，可能比自己想的要深得多，深到他愿意一次次把自己置于危险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颜如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掐了下掌心，疼意让她清醒了些——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得想办法反击。
苏临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并拢，又慢慢分开：“两条路。要么被动防着，等他们下次来更狠的，见招拆招——但这样太被动，迟早会被他们找到空子。要么主动出击，用我们手里的筹码——也就是你，还有‘钥匙’的信息，设个局，把他们引出来，一次打掉他们的爪牙，说不定还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他的眼神亮了点，像猎人看到猎物露出了踪迹，带着股跃跃欲试的劲：“我倾向于第二条。被动挨打，太憋屈了。”
颜如玉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的怕慢慢散了，反倒生出股斗志——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爸妈留下的东西，她得守住，身边的人，也得护着。她几乎没犹豫，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需要我做什么？”
苏临的嘴角终于勾了下，像冰面裂了道细缝，却没真的暖起来：“首先，我们得有个‘鱼饵’，还得有个够结实的‘钓鱼台’——得让他们觉得，这饵好吃，而且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