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狼骑兵的骚扰性攻击如同突如其来的沙暴,来得猛烈,去得也迅速。在堡垒守军密集的箭矢和法术反击下,丢下十几具尸体和几声不甘的咆哮后,那些骑着巨狼的绿色身影便如同潮水般退入了荒凉的黑色岩地深处,消失不见。
尖锐的警报声解除,取而代之的是堡垒内部更加忙碌的声响——伤员痛苦的呻吟、医护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军官们清点损失和加固防务的命令声。空气中原有的硫磺味里,无可避免地掺入了更浓重的血腥气。
维修所的紧张气氛并未随着警报解除而放松,反而因为送来的大量受损装备和偶尔抬经此地的伤员而更显凝重。莱恩刚刚将那套板甲最棘手的能量冲突问题初步稳定下来,正准备进行物理修复,就被军士长布雷克再次叫停。
“所有手头没急活的!特别是你们这些学院来的菜鸟!都给我到东边角落集合!”布雷克的吼声在石窟内回荡,“快!别磨蹭!”
莱恩、莉莉、艾伦以及维克多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又有什么新任务,但还是迅速放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去。
东边角落临时清空了一片区域,地上铺着几张粗糙的草席。一名身穿洗得发白但异常整洁的军医官制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的中年女性站在那里,她的袖子上绣着一枚独特的徽章——缠绕着蛇杖的荆棘,代表战地医疗与净化。她身旁放着几个打开的医疗箱,里面整齐陈列着绷带、夹板、各种药水、银质小刀以及一些散发着温和净化能量的水晶和符文书。
军士长布雷克指着这位女军医官,对莱恩等人说道:“这位是哈克特医护长。从今天起,每天抽两个小时,跟她学点保命和救人的本事!别指望前线随时都有医护兵能照顾到你们!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懂最基本的战地急救和伤口处理!谁要是学不会,下次受了伤就自己爬回帝都去!”
哈克特医护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个学徒的脸,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战场上,致命的往往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得不到及时处理的伤口。感染、失血、能量侵蚀、毒素……任何一样都能在几分钟内要了你们的命,或者让你们生不如死。你们要学的,就是在医护兵赶到前,或者在没有医护兵的情况下,为自己或队友争取到那一线生机。”
她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始了教学。
“第一课,识别和处理最常见创伤:撕裂伤、穿刺伤、钝器伤。”她拿起一把沾着暗红色污渍(显然是特意留下的教学用具)的匕首,“看清伤口形态,判断可能损伤的血管、神经、骨骼。优先处理大动脉出血,方法——**压迫、填塞、必要时使用止血带**,但必须记录使用时间!”
她演示了如何快速找到出血点进行压迫,如何使用消毒纱布进行伤口填塞,以及如何正确使用止血带并标记时间。
“第二课,基础清创与包扎。战场没有无菌环境,但必须尽最大可能减少感染风险。”她拿出一种气味刺鼻的消毒药水,“冲洗,彻底冲洗!去除可见污物和坏死组织!然后,用干净的敷料覆盖、包扎,但注意不要过紧影响循环。”
学员们看得聚精会神,尤其是艾伦,作为战士,他对这些知识有着最直接的需求,看得格外认真。维克多则微微蹙眉,似乎对接触血污有些本能排斥。
“第三课,也是你们作为法师学徒最可能用到的一点——**基础净化法术**。”哈克特医护长的语气加重了些,“兽人的武器常常淬毒,或者带有原始的诅咒、腐化能量。普通的清洁无法去除这些威胁。”
她拿起一块看起来有些腐烂、散发着微弱绿气的肉块(教学模型):“【微光净化】,一个零环戏法,但运用得当,效果显着。它的核心不在于能量多强,而在于**精准**和**稳定**。需要将微量的正能量精准地引导至污染核心,如同用针尖挑出毒刺,能量波动过大或控制不稳,反而会损伤健康组织甚至驱散不彻底。”
她示范了一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凝聚柔和的白光,轻轻点在那块腐肉上。白光如同活物般渗入,所过之处,那抹诡异的绿色迅速消退,腐肉虽然依旧,但那股令人不安的能量气息却消失了。
“现在,轮流上来操作。用那边准备好的污染样本(经过处理无害化的)。记住,**精准**和**稳定**是第一要务!”哈克特命令道。
学员们依次上前尝试。艾伦调动魔力颇为吃力,白光忽明忽暗,差点把样本烤焦;维克多能量输出又过于猛烈,虽然驱散了污染,但也让样本本身变得干枯脆弱;他的跟班们更是不得要领。
轮到莉莉,她理论清晰,但实践起来有些紧张,白光不够稳定,效果一般。
最后是莱恩。
他走上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块作为教学样本的、带有微弱腐蚀性能量的皮革。他的超凡感知让他能清晰地“看到”能量污染渗透的深度和范围。
他伸出食指,指尖奥术能量微闪,但很快转化为那种温和的净化白光。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指尖的光芒异常**稳定**,几乎没有任何闪烁,如同一点凝实的液态光珠。
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指尖落下,白光如同最纤细的流水般,一丝丝、极其均匀地注入污染区域。在他的感知引导下,能量精准地包裹、中和着那些阴暗的腐蚀性能量粒子,没有一丝浪费,更没有一丝触及下方的健康皮革基质。
整个过程安静、快速、高效。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块皮革上的异常能量波动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哈克特医护长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莱恩处理过的样本,甚至用一个小小的探测法术扫描了一下。
“……完美净化。”她抬起头,重新审视着莱恩,目光中充满了探究,“能量输出稳定得惊人,控制精度远超学徒水平。你以前学过医疗法术?”
莱恩收回手,老实回答:“没有,医护长。只是……比较擅长控制能量的细微变化。”他想到了之前修复法阵和剥离能量的经历,其核心要求与此刻的净化法术异曲同工。
哈克特医护长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好的天赋。这种精准控制力,在战地急救中非常宝贵。无论是净化伤口、还是后续可能学习到的**微弱愈合**(促进伤口愈合)、**镇痛舒缓**(缓解痛苦),都需要这种稳定而精细的操控。否则,输入的治愈能量可能反而变成破坏性能量。”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理论基础也很重要。不同能量属性造成的伤口,需要不同的净化方式;不同种族的生理结构,需要不同的处理手法;草药的辨识与使用;夹板的固定技巧……这些知识,未来几天我会陆续教给你们。但核心,始终是**冷静的判断**和**稳定的手法**。”
接下来的时间,哈克特医护长又教授了骨折固定、搬运伤员注意事项等基础知识。莱恩学得飞快,他的理论记忆或许不如莉莉,但一旦涉及实际操作,尤其是需要精细魔力操控的部分,他总能最快掌握要领。
课程结束时,每个学徒都感觉收获颇丰,同时也更深刻地意识到了前线的残酷与掌握自救技能的必要性。
莱恩看着自己那双更适合握工具和绘制符文的手,此刻似乎又看到了它们新的可能性。维修装备是挽救武器,而战地急救,是直接挽救生命。
在这座冰冷的钢铁堡垒里,他所掌握的每一项技能,都在增加着他自己和他人生存下去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