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封家血夜，姐妹终局
葬魂渊外的腥风尚未散尽，封家隐世之地的结界却已被一股阴戾之气浸染。这片盘踞在苍莽群山深处的古老庄园，素来以云雾为幔、古木为屏，传承数百年的青石廊柱上，此刻却爬满了紫黑色的毒纹，如同蛛网般蚕食着往昔的宁静。
封白情跪在家族祠堂前，双手死死攥着那对染血的双刀“流光”与“逝影”。刀身原本流转的月华般的光泽，此刻黯淡如蒙尘的古镜，刃口残留的毒雾尚未散尽，那是她与姐姐封月败明在结界外初次交手时留下的痕迹。祠堂内，列祖列宗的牌位在摇曳的烛火中影影绰绰，仿佛在无声地叹息。
“她不会罢休的……”封白情的声音嘶哑，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姐姐她……已经彻底疯了。”
三天前，她从独孤南天手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赵清莲递来的伤药，以及对方眼中那抹不带丝毫偏见的关切。那时她便知晓，自己必须回封家——封月败明既然敢在葬魂渊外围对女帝出手，必然是接到了阴九烛的死命令，而这份命令的最终指向，极有可能就是隐世多年的家族。
“吱呀——”
祠堂厚重的木门被一股蛮力推开，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灌了进来，烛火猛地朝一侧倾斜，险些熄灭。封月败明披着一件猩红如血的斗篷，斗篷边缘滴落的粘稠液体在地上汇成蜿蜒的细流，她手中的淬毒匕首“画眉”泛着诡异的幽蓝，嘴角噙着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
“妹妹，你果然回来了。”封月败明的目光扫过祠堂内的牌位，眼神里没有半分敬畏，反而充满了嘲讽，“怎么？是想替这些迂腐的老东西守着这破败的祖宅，还是想亲眼看着我完成‘大业’？”
“大业？”封白情猛地站起身，双刀在掌心一转，激起两道凌厉的劲风，“你屠戮了后山的护族卫士，用他们的精血催动‘蚀骨毒阵’，这就是你说的大业？封月败明，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她昨夜潜入后山时，看到的景象足以让她毕生难忘——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族叔被钉在毒阵中央，七窍流着黑血，身躯早已干瘪如枯槁；负责看守结界的堂兄倒在阵眼边缘，手中还紧握着祖传的护符，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痛苦。那些都是看着她们姐妹长大的亲人，却在封月败明的毒计下，成了祭坛的“养料”。
封月败明轻嗤一声，用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指抚过“画眉”匕首的刃面：“亲人？在他们把《阴阳拔刀术》的精要只传给你时，在他们说我心术不正、将我逐出家族时，怎么没想过我是他们的亲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怨毒，“这家族欠我的，就该用他们的血来偿！”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画眉”匕首化作一道幽蓝闪电，直刺封白情心口！匕首划破空气时发出细微的嗡鸣，毒雾在刃尖凝聚成一张扭曲的鬼脸，显然淬了足以瞬间毙命的“断魂散”。
封白情瞳孔骤缩，身形不退反进，左脚在地面一跺，青石板应声碎裂。她右手“流光”刀横斩而出，刀身带起一片绚烂的银芒，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晨光，精准地磕在“画眉”匕首的侧面；左手“逝影”刀则贴着地面滑行，刀刃卷起的气流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弧光，直取封月败明下盘。
这正是《阴阳拔刀术》的精髓——一阴一阳，一攻一守，在拔刀的刹那便已定下生死局。封白情的刀速快得惊人，两道刀光如同缠绕的流光，将封月败明周身的要害尽数笼罩。
“多年不见，你的刀法倒是精进了。”封月败明却不慌不忙，左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出丈许，避开“逝影”刀的锋芒。她另一只手突然从斗篷里抽出，数枚漆黑的毒针如同暴雨般洒出，针尾系着的细如发丝的银线在空中织成一张毒网，朝着封白情当头罩下。
封白情脚尖在廊柱上借力一蹬，身体在空中旋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流光”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形的刀幕，将毒针尽数挡下。毒针撞在刀面上，发出“叮叮”的脆响，随即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但就在这瞬息之间，封月败明已经欺近身侧，“画眉”匕首带着腥风刺向她的咽喉！
“铛！”
两柄兵器再次碰撞，巨大的力道让封白情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她这才惊觉，姐姐的功力竟比三年前强盛了数倍，显然是修炼了天魔宫的邪功，吞噬了不少人的精血。
“惊讶吗？”封月败明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就是力量的滋味。只要我完成血祭，用整个封家的血脉开启‘噬魂坛’，阴九烛大人就会传我《天魔诀》的上层心法，到时候别说赵清莲，就算是游振枫那瞎子，也得给我跪地求饶！”
“你疯了！”封白情猛地发力，将封月败明震退，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是饮鸩止渴！天魔宫的功法只会让你彻底沦为魔傀，到时候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
“记不住又如何？”封月败明笑得越发癫狂，“至少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能看着你得到所有人的称赞，只能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封月败明才是封家最出色的传人！”
她双手突然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祠堂外的蚀骨毒阵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无数道紫黑色的毒丝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有生命般缠绕向封白情。这些毒丝触碰到墙壁，便会留下滋滋作响的腐蚀痕迹，显然霸道无比。
封白情深吸一口气，将《阴阳拔刀术》催动到极致。“流光”与“逝影”双刀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一者如烈日当空，散发出灼热的阳刚之气，毒丝触之即焚；一者如寒月悬空，带着彻骨的阴柔之意，将毒丝冻结成冰。她的身影在毒丝的缝隙中穿梭，刀光霍霍，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向毒丝的源头。
但毒丝源源不断，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封白情渐渐力不从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知道，再这样耗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毒丝吞噬。
“妹妹，放弃吧。”封月败明的声音从毒阵外传来，带着一丝虚假的怜悯，“你斗不过我的。与其在这里白白送命，不如助我完成血祭，到时候我或许还能求阴九烛大人饶你一命。”
“休想！”封白情咬紧牙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双刀之上。“流光”与“逝影”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刀身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那是封家先祖刻下的守护印记。
“阴阳归一，拔刀——断妄！”
她一声清喝，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两柄刀合二为一，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黑白刀芒。这一刀凝聚了她毕生的功力与信念，带着守护家族的决绝，朝着毒阵的核心斩去！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蚀骨毒阵的光幕应声而裂，那些紫黑色的毒丝瞬间失去了力量，化作飞灰消散。封月败明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封白情手持双刀，一步步走向她，刀身上的光芒渐渐褪去，露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刚才那一刀几乎耗尽了她的内力，此刻她连握紧刀柄都有些吃力。
“姐姐，束手就擒吧。”封白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了。”
封月败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疯狂取代。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丹丸，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刹那间，一股狂暴的魔气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她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指甲变得尖锐如爪，双眼布满了血丝。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输！”封月败明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身形暴涨了近一倍，“既然你不肯成全我，那就一起去死吧！”
她如同疯魔般扑向封白情，“画眉”匕首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刺来。封白情下意识地举起“流光”刀格挡，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陪伴她多年的长刀竟被生生斩断！
“噗嗤！”
匕首没入了封白情的肩胛，幽蓝的毒迅速蔓延开来，带来刺骨的疼痛。封白情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将剩下的“逝影”刀狠狠刺入封月败明的小腹。
“呃……”封月败明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小腹上的刀，又看向封白情，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露出一丝茫然。
封白情拔出匕首，踉跄着后退，毒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看着姐姐缓缓倒下，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封月败明躺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为什么你总是……比我强……”
封白情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知道，姐姐心中的执念早已根深蒂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就在这时，封月败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咳出了血。“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噬魂坛……已经启动了……没有我的精血……它会反噬整个家族……哈哈哈……”
封白情脸色剧变，她这才想起，姐姐刚才吞服的，恐怕就是启动噬魂坛的最后一道钥匙——以自身精血为引的“爆魂丹”！
“姐姐！”她冲过去，想要阻止什么，却已经晚了。封月败明的身体开始膨胀，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妹妹……对不起……”这是封月败明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封月败明的身体在黑焰中化为灰烬，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朝着四周扩散开来。祠堂的屋顶被掀飞，列祖列宗的牌位散落一地。
封白情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肩胛的毒已经蔓延到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能……让家族……毁了……”封白情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复杂纹路的玉佩——那是封家的秘钥，据说能暂时压制家族的禁术。
她朝着祠堂深处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佩掷了过去。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噬魂坛的阵眼上，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暂时稳住了狂暴的能量。
做完这一切，封白情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意识模糊之际，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姐姐牵着她的手，在封家的花园里追逐蝴蝶。那时的姐姐，笑容是那么温暖……
“姐姐……”她轻声呢喃，眼角滑下一滴泪。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冲破结界，来到了祠堂前。赵清莲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封白情，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为她疗伤。游振枫则拔出墨陨剑，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防止再有意外发生。
封白情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她睁开眼，看到赵清莲关切的脸，虚弱地笑了笑。
“女帝……请你……”她从怀中掏出另一半“流光”刀的碎片，塞到赵清莲手中，“带着这个……去找到……家族的秘库……那里有……能对付……归墟的……线索……”
说完这句话，封白情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赵清莲看着手中的刀碎片，又看了看封白情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悲痛。她轻轻合上封白情的眼睛，低声道：“放心吧，我会的。”
游振枫走到她身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墨陨剑上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他知道，这场江湖风波，已经让太多人失去了生命，而他们的路，还必须继续走下去。
远处的天际，乌云开始汇聚，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葬魂渊的血祭之日，越来越近了。
赵清莲指尖凝起柔和的白光，试图将残余的生机渡入封白情体内，可那道光芒刚触及对方心口，便如冰雪遇火般消融。她望着封白情涣散的瞳孔，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对方最后那句气若游丝的嘱托，指尖不由得微微颤抖。
游振枫静立一旁，虽目不能视，却能清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他听见赵清莲压抑的啜泣，听见风卷过破碎窗棂的呜咽，更听见祠堂深处噬魂坛发出的低沉嗡鸣——那被玉佩暂时压制的邪力正在蠢蠢欲动，如同困兽般撞击着无形的枷锁。
“此地不宜久留。”游振枫的声音打破沉寂，墨陨剑在他掌心轻颤，似在预警，“封月败明的自爆虽没能彻底催动祭坛，却让地底的魔气泄了大半，用不了多久，天魔宫的眼线就会循迹而来。”
赵清莲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封白情的遗体放平，又将那半块“流光”碎片贴身收好。她俯身拾起地上的“逝影”刀，刀身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封白情拔刀时的决绝，眼眶再次泛红。
游振枫抬手按在她的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她以性命护住了家族，护住了线索，这份心意，我们不能辜负。”
赵清莲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渍。她看向祠堂外漫天飞舞的纸灰，又望向那片被魔气浸染的天空，指尖在九霄环佩的琴弦上轻轻一拂，清越的琴音如同一道清泉，暂时涤荡了空气中的血腥与戾气。
“走吧。”她扶着游振枫的手臂，声音虽带着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去找到封家秘库，去阻止阴九烛——这是我们欠她的，也是欠所有牺牲者的。”
两人转身离去时，噬魂坛的嗡鸣愈发急促。那块压制阵眼的玉佩上，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仿佛随时都会崩碎。而在祠堂的阴影里，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悄然钻出，顺着地缝钻入地底，朝着葬魂渊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是云间客布下的眼线，正将这里的一切，如实传递给渊底的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