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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暴毙当夜,稚子皇帝哭喊:“是王叔逼死母后!” 萧绝封锁宫门屠戮宫人,却不知冷焰正展开染血的诏书。 “你猜先帝的血诏,是怎么被缝进吕后衣襟的?” 血诏现世那刻,萧绝才知弑父真相被缝在仇人衣襟二十年。 他目眦欲裂扑向诏书,却见冷焰在火光后微笑。 “血脉弑父的肮脏秘密,该见光了。”

承乾宫前那方寸之地,在血诏滑落于地的刹那,彻底化作了沸腾的血池与修罗场。

“护诏!夺诏!”影煞首领的厉吼如同撕裂夜空的霹雳,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

“保护国丈!抢血诏!”吕府家将的狂嚎不甘示弱,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

刀光剑影瞬间暴涨!方才还勉强维持着阵线、彼此消耗的双方人马,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所有的理智、阵型、甚至对死亡的恐惧,都被地上那张染血的明黄缯帛彻底点燃、焚毁!目标只有一个——那张可能颠覆一切、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先帝遗诏!

“那是假的!妖言惑众!给本王毁了它!” 台阶之上,萧绝的咆哮终于冲出喉咙,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一种被毒蛇噬心般的惊惶与暴戾。他身形欲动,脚下却如同生了根,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了一瞬。那张染血的黄帛,像一只来自地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最肮脏的角落。

吕松龄的动作比他更快!这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爆发出远超年龄的凶悍。他根本不顾幽影那淬着乌光、已然划破他脖颈皮肤的毒刃,眼中只剩下那张诏书!他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一名影煞,枯瘦的手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抓向地上那片明黄!

“滚开!”影煞精锐岂容他得手?另一名影煞如同鬼魅般侧身切入,手中短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吕松龄后心!

“噗嗤!”一声闷响!血花飞溅!

挡在吕松龄身后的一名吕府心腹家将,用身体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刀!刀尖透胸而出,他口中喷出大股鲜血,身体却死死前扑,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了那名影煞的双腿!“国丈…快…!”

这用生命换来的瞬间,让吕松龄的手终于触到了诏书冰冷的边缘!

“老匹夫!放手!” 萧绝目眦欲裂,再也无法按捺。他猛地一步踏下台阶,墨紫色的袍袖卷起狂风,右手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吕松龄抓着诏书的手腕!这一击含怒而发,凌厉无匹,若被击中,吕松龄的手腕连同诏书都会被瞬间斩断!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骤然响起!声音的来源并非地面战场,而是承乾宫侧殿那飞檐斗拱的阴影深处!

一点比夜色更幽暗、更迅疾的寒星,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萧绝劈向吕松龄手腕的那只手!角度刁钻,时机妙到毫巅!

萧绝全身汗毛倒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劈出的手掌硬生生在半空变向,五指箕张,内力狂涌,闪电般抓向那点袭来的寒星!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撞击声!

萧绝的指尖与那点寒星碰撞,一股阴冷诡谲的力道瞬间透入,震得他手腕微麻!那寒星被他蕴含巨力的手指捏碎,竟是一枚打造得薄如柳叶、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淬毒暗器!碎片跌落尘埃。

这一阻,虽然短暂,却已足够!

吕松龄趁着这电光石火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染血的诏书从地上扯起!他踉跄后退,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诏书,如同攥着救命稻草,也如同攥着复仇的利刃!他看也不看那为他挡刀而死的家将,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萧绝,发出嘶哑的狂笑:

“哈哈哈!萧绝!你怕了!你怕这血诏!它戳穿你了!对不对?!弑父的畜生!窃国的国贼!”

萧绝的脸在宫灯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死气,捏碎暗器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残留着那阴冷毒性的刺痛感。他猛地抬头,赤红如血的双目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向侧殿那一片被阴影完全吞噬的窗棂!刚才那道暗器…那种刁钻阴毒的手法…是她!一定是她!冷焰!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她就在那里!像一条毒蛇,在暗处欣赏着她的猎物如何挣扎!

“拿下!给本王拿下吕松龄!夺回诏书!格杀勿论!”萧绝的声音如同地狱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尸山血海。

“保护国丈!杀出去!”吕府家将也彻底红了眼,残余的力量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不顾一切地向吕松龄靠拢,试图将他护在中间,杀开一条血路。

围绕着吕松龄和他手中那张染血诏书,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影煞的刀锋冰冷高效,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吕府家将则悍不畏死,用血肉之躯筑起屏障。惨叫声、兵刃撞击声、骨骼碎裂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地上的尸体迅速堆积,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溪流,在冰冷的金砖上蜿蜒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承乾宫侧殿,那扇被厚重阴影完全覆盖的雕花木窗后。

冷焰静静伫立,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扣动那架特制袖弩扳机时的细微震动。窗棂的缝隙极窄,却足够让她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清晰地俯瞰下方那片惨烈的修罗场。

看着吕松龄状若疯虎地抢到血诏,看着萧绝那瞬间失态、惊怒交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扭曲面容,看着两方人马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围绕着那张黄帛疯狂厮杀、倒下…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彻骨髓的弧度。如同冰层下悄然绽放的毒花。

计划,正在精确地沿着她铺设的轨道滑行。吕松龄的悲愤与野心,萧绝的暴戾与恐惧,都是她手中最精准的棋子。这张血诏,就是点燃胤朝这座巨大火药桶的引信。

“主子,”一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是灰雀,“月娘已得手。人被我们藏在浣衣局最下层的废弃浆池密道里,影煞暂时搜不到那里。她吓破了胆,但…吐露了些东西。”

冷焰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下方萧绝那张青灰的脸,没有回头:“说。”

“她当年是惠妃娘娘的梳头宫女,贴身伺候。惠妃娘娘…并非暴病而亡。”灰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娘娘死前数日,已察觉饮食有异,暗中命月娘留意。月娘曾亲眼见…见吕后身边的心腹徐嬷嬷,将一包可疑药粉交给负责惠妃小厨房的太监…那太监,后来在惠妃娘娘‘病逝’后不久,也‘失足’淹死在太液池了。”

冷焰的瞳孔微微收缩。吕后…果然是她!用慢性毒药,一点点剥夺了惠妃的生命!而萧绝…他是否知情?或者说,他是否…默许?

“还有,”灰雀继续道,声音更低,“月娘说,惠妃娘娘临终前几日,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昏沉。一次清醒时,她屏退左右,只留月娘一人。她…她拉着月娘的手,泪流不止,反复念叨…说‘我对不起显郎…对不起绝儿…报应…都是报应…’ 还…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冷焰终于微微侧首。

“娘娘说…‘那东西…那东西在…在…龙…龙袍…里…’ 后面的话,就模糊不清了。当时月娘不明其意,只当是娘娘病重呓语。后来她被吕后寻了个由头打入了宫正司死牢,再不敢提。”灰雀快速说完。

龙袍?冷焰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惠妃口中的“显郎”,自然是先帝胤高宗萧显。她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东西”,在龙袍里?什么东西?和她那句“对不起显郎…对不起绝儿…报应”有何关联?

一丝灵光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划过冷焰的脑海!她猛地再次看向下方战场,看向那个被吕松龄死死攥在手中的染血诏书!一个极其大胆、却又无比契合的推测瞬间成型!

难道…难道当年惠妃手中,也曾握有类似的东西?一件足以威胁到吕后、甚至可能关乎先帝死因的致命证据?而惠妃在毒发弥留之际,出于某种复杂的原因(或许是母亲对儿子的保护,或许是恐惧),将那件东西…缝进了先帝的龙袍?!

冷焰的心跳,罕见地加速了一瞬。如果这个推测为真…那么吕后手中这张血诏的来源…以及她为何能将其贴身藏匿二十年…似乎都有了更阴森、更合理的解释!吕后,她很可能是在惠妃死后,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惠妃藏匿在龙袍里的东西!那东西,或许就是指向萧绝弑父的关键证据!而这张血诏,很可能就是依据那件证据…或者干脆就是那件证据本身?!

这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冷焰的思维。她看着吕松龄在重重保护下,一边挥舞着血诏,一边试图向宫门方向移动,口中还在厉声控诉着萧绝的弑父罪行。而萧绝,脸色铁青,眼神混乱而狂暴,死死盯着诏书,几次想要亲自下场抢夺,却又被身边影煞拼死拦住——他们不敢让王爷亲身涉险。

混乱。混乱正是她需要的。

“灰雀,”冷焰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传令‘蜂群’,将月娘关于惠妃被毒害的证词,以及惠妃临终提到‘龙袍藏物’的只言片语,用最惊恐、最零碎的方式,立刻散播出去。重点…投向保皇党和那些尚在观望的宗室勋贵府邸。” 她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更复杂。惠妃之死,同样是悬在萧绝头顶的一柄利剑!

“是!”灰雀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冷焰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吕松龄在付出了又几条家将性命后,终于被残余的护卫簇拥着,退到了承乾宫前庭的边缘,离通往宫外广场的月洞门不远了。他高举着血诏,如同举着一面染血的战旗,嘶声力竭:

“胤朝的臣民们!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暴君的真面目!他弑父杀君!逼死嫡母!囚禁幼主!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此血诏在此!乃先帝大渐之时,神志清明所留!控诉的就是这逆贼萧绝!他得位不正!其罪当诛!随老夫杀出去!清君侧!正朝纲!”

他的声音在血腥的夜风中回荡,极具煽动性。那些还在与影煞缠斗的吕府家将,如同打了鸡血,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影煞的防线。

萧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影煞首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彻底被暴戾和毁灭欲吞噬!他看到了吕松龄手中挥舞的血诏,更看到了那月洞门外,影影绰绰似乎有更多闻讯赶来的身影在晃动——是其他宫人?还是被惊动的侍卫?亦或是…保皇党的人?

不能让吕松龄带着血诏出去!绝不能让这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东西公之于众!

“挡我者——死!” 萧绝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周身内力轰然爆发!墨紫色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脚尖狠狠一跺地面,坚硬的金砖瞬间碎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恐怖气势,无视身前任何阻碍,直扑向吕松龄!

挡在他冲锋路线上的两名吕府家将,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在远处的宫墙上,软软滑落,瞬间毙命!

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威势,让吕松龄身边的护卫瞬间胆寒!

“保护国丈!”一名家将头目强压恐惧,挺枪刺向萧绝!

萧绝看也不看,右手随意一挥,一股刚猛无匹的罡风扫出!

“咔嚓!”精铁打造的枪杆应声而断!那家将口喷鲜血,胸口塌陷,倒飞出去!

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眨眼之间,萧绝已冲破最后几层稀薄的阻挡,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降临在吕松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步!

吕松龄脸上的悲愤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看到了萧绝眼中那纯粹的、毫无人性的杀意!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那是深渊!是炼狱!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将血诏藏起,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萧绝的右手,五指弯曲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带着足以捏碎金铁的恐怖力量,直抓向吕松龄的咽喉!同时,左手如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向那被吕松龄下意识往怀里藏去的血诏!

“逆贼!血诏在此!你休想…” 吕松龄绝望地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眼看那染血的诏书即将落入萧绝手中,眼看吕松龄的喉咙就要被捏碎——

“——住手!!!”

一声尖利、高亢、带着无尽惶恐和破音的嘶喊,如同濒死的天鹅哀鸣,再一次撕裂了混乱的战场!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承乾宫紧闭的殿门之后!

沉重的殿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小小的、穿着明黄寝衣的身影,出现在门缝的阴影里。小皇帝萧宸!他脸色惨白如纸,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哭声溢出来。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死死地、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执拗和恐惧,钉在萧绝那如同魔神般扑向吕松龄的背影上!

这声稚嫩却穿透力极强的“住手”,让狂暴中的萧绝,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那被疯狂占据的识海中,轻轻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就在萧绝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吕松龄的衣襟和那卷血诏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真正的幽灵,从承乾宫侧殿的屋檐下,以比萧绝方才冲锋更快的速度,一闪即逝!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裂帛声!

萧绝抓向血诏的左手,猛地一顿!他抓了个空!

吕松龄只觉得怀中一轻,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巧劲推得踉跄后退好几步,跌进了身后护卫的怀里!而他一直死死攥在手中的那卷染血诏书——不见了!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灵活,借着推搡吕松龄的反作用力,在混乱的人影和刀光中几个不可思议的转折,瞬间就脱离了战圈核心,向着承乾宫侧后方那片假山园林的黑暗处急掠而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是那个之前捧着吕后血衣出现的宫女玲儿!

“截住她!夺回诏书!”影煞首领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嘶吼。数名影煞立刻舍弃对手,如影随形般扑向玲儿消失的方向!

“追!保护血诏!”吕府残余家将也如梦初醒,嘶喊着追去!

承乾宫前的混战,因为血诏的再次易手和消失,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瘦小身影,以及紧随其后追杀的影煞和吕府家将。

萧绝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左手抓出的姿势。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诏书冰冷的触感…以及一丝…被戏耍的荒谬感。

玲儿…那个看似惊恐万状、随时会崩溃的小宫女…是冷焰的人!她刚才的一切,都是伪装!她的出现,她的撕衣,她的“献祭”…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萧绝即将得手的前一瞬,将血诏从他眼皮底下再次夺走!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屈辱、以及那被压抑了二十年、此刻被血诏彻底引燃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萧绝的胸腔里轰然爆发!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嚎!那声音穿透云霄,震得整个承乾宫都在簌簌发抖!

他猛地转身!那双已经完全被血色和疯狂占据的赤红眼珠,如同两颗烧红的烙铁,带着焚毁一切的暴虐,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还站在殿门缝隙后的小皇帝萧宸!

“是…你?!” 萧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他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厉鬼,踏着满地粘稠的血浆,走向那小小的身影。“是你…放她出来的?!是你…在帮她?!!”

巨大的、实质般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过去!

小皇帝萧宸被这如同地狱魔神般的目光锁定,被那滔天的杀意冲击,小小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崩溃大哭起来!他惊恐地向后退缩,想要关上殿门,却因为恐惧而手脚发软。

“王…王叔…不…不是宸儿…宸儿没有…”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

“没有?!” 萧绝已经走到了殿门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萧宸完全吞噬。他猛地伸出手,不再是抓向血诏,而是带着捏碎一切的狂暴,狠狠抓向萧宸细弱的脖颈!“你这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跟你那毒妇母后一样!都该死!”

“陛下!”殿内仅存的几个忠心老太监和宫女发出绝望的哭喊,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这尊已然彻底疯狂的杀神!

就在萧绝那蕴含巨力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萧宸脖颈皮肤的瞬间——

“够了!萧绝!”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骤然在萧绝身后响起!

内阁首辅王敬之!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不知何时,竟然在两名年轻翰林(显然是拼死护着他)的搀扶下,穿过了那片血腥的修罗场,来到了承乾宫殿前!他官袍的下摆沾满了血污和泥泞,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心死的悲凉,但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地盯住萧绝那即将行凶的手!

“王爷!您看看您自己!看看这满地忠良的尸骸!看看这染血的宫阙!”王敬之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力量,字字如锤,敲打在每一个还活着的人心上。“陛下年幼,骤失至亲,心神俱裂,言语失常,情有可原!您身为皇叔,身为摄政王,不思抚慰,反而迁怒稚子,欲行此灭绝人伦之事!您…您还要在这条绝路上走多远?!还要造下多少杀孽?!”

萧绝抓向萧宸的手,僵在了半空。王敬之的话,像是一盆掺杂着冰块的冷水,虽然无法浇灭他心中那焚天的怒火和恨意,却让他那被疯狂彻底淹没的理智,短暂地露出了一丝缝隙。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珠看向王敬之,看向他身后那两个面色惨白却强自支撑的年轻官员,看向周围那些在厮杀中幸存下来、此刻都惊疑不定望着他的影煞和…吕府残余家将。

满地的尸体…粘稠的血浆…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一丝茫然,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萧绝的心头。

承乾宫侧后方,那片怪石嶙峋、古木森森的假山园林深处。

瘦小的宫女玲儿如同受惊的兔子,在嶙峋的假山缝隙中拼命穿梭。她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园林里显得格外清晰。身后不远处,影煞精锐和吕府家将的脚步声、呵斥声已经越来越近!刀剑刮过山石的刺耳声如同催命符!

她紧紧抱着怀中那卷染血的诏书,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影煞的速度太快,这片园林虽大,却并非无路可通。

就在她即将被一道从侧面包抄而来的黑影截住的瞬间!

“这边!”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她前方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后响起!

玲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声音来源扑去!

太湖石后,一个穿着低等内侍服饰、面容平凡的身影一把将她拽了过去!同时,身影另一只手猛地按向假山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玲儿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连同那个内侍一起,瞬间向下坠落!头顶传来石板迅速合拢的沉闷摩擦声!

“噗通!”两人摔落在一个狭窄、弥漫着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黑暗空间里。

“嘘!”内侍捂住玲儿的嘴,示意她噤声。头顶上,沉重的脚步声和兵刃撞击声迅速掠过,夹杂着影煞气急败坏的呵斥:“人呢?!分头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玲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黑暗中,她只能看到身边内侍模糊的轮廓。

“主…主子…”她颤抖着,将怀中紧紧抱着的染血诏书递了出去。

那内侍——正是易容后的灰雀——接过诏书,入手冰凉沉重。她没有立刻查看,而是警惕地侧耳倾听着上方的动静。确认追兵暂时被引开,她才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塞进玲儿手里。

“做得好,玲儿。”灰雀的声音带着一丝嘉许,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龟息散’,服下它,你会立刻进入假死状态,气息全无,如同尸体。两个时辰后自会醒来。现在,立刻服下,躺在这里不要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影煞的‘碎颅者’很快会下来搜索,他们不会对一具‘尸体’过多留意。”

玲儿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油纸包,迅速打开,将里面那点苦涩的粉末倒入口中,和水咽下。药效发作极快,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身体迅速失去知觉,软软地倒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气息瞬间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灰雀迅速检查了一下玲儿的状态,确认无误后,立刻将诏书贴身藏好。她再次按动旁边石壁上一个隐秘的凸起,前方一块石板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更加幽深黑暗的甬道。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石板在她身后迅速合拢,将玲儿“尸体”所在的狭小空间彻底封闭。

甬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灰雀自己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在如同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快速穿行。这些废弃的密道,是冷焰这些年耗费巨大心力才探查清楚并暗中修复部分路径的底牌之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一丝流动的空气。灰雀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通道尽头,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出口——位于浣衣局后身,一个堆满废弃染缸和破旧杂物的角落。出口被一个沉重的、早已废弃的巨大石制捣衣杵巧妙遮挡着。

灰雀小心翼翼地推开捣衣杵,侧身闪出,迅速将出口恢复原状。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浣衣局此刻也笼罩在紧张的宵禁气氛中,远处有影煞小队巡逻的火把光亮晃动,但这一角暂时安全。

她没有停留,如同真正的幽灵,借着各种杂物的阴影掩护,向着冷宫方向那片最荒僻的宫苑疾行而去。

承乾宫殿前。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凝固在空气中,挥之不去。残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血泊里,无声地控诉着方才的疯狂。

萧绝僵立在殿门前,那只抓向小皇帝的手,终究没有落下。王敬之那沉痛而锋锐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混乱的神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赤红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满地狼藉的尸体——有影煞的玄甲,更多是吕府家将的青灰轻甲。粘稠的血液在破碎的金砖缝隙里汇聚,反射着宫灯惨淡的光。断折的兵刃,破碎的肢体…这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他那双被血色浸染的瞳孔里。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萧绝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吕后临死前那双怨毒凝固的眼睛,幼帝那句“逼死母后”的稚嫩控诉,还有那张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染血诏书…各种声音、画面、情绪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疯狂冲撞、撕扯!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额头。指尖冰冷,触碰到滚烫的皮肤,那温度高得吓人。

“王爷!”影煞首领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忧虑。他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如此…脆弱。

“滚开!”萧绝猛地挥开影煞首领伸过来的手,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暴躁。他强行站直身体,挺直了脊背,试图维持那摇摇欲坠的威严。但苍白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混乱和痛苦,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血腥味呛入肺腑,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转向王敬之,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首辅…刚才…那宫女…那诏书…”他试图理清思绪,抓住重点,但话语却显得混乱而急促。

王敬之看着眼前这如同受伤困兽般的摄政王,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悲哀,更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王爷,当务之急,是立刻肃清宫禁!吕松龄私调家兵,擅闯宫禁,刀指帝阙,形同谋逆!其罪当诛九族!影煞当立刻全力搜捕吕氏余孽,夺回被抢之物!至于陛下…”他看了一眼殿门内被宫女太监紧紧护在怀中、依旧吓得瑟瑟发抖哭泣的小皇帝,“陛下受惊过度,亟需安抚静养。老臣恳请王爷,以社稷为重,暂息雷霆之怒。”

王敬之的话,将萧绝从混乱的自我撕扯中暂时拉了出来。对!吕松龄!血诏!这才是关键!那张诏书…绝不能被公之于众!必须夺回来!必须毁掉!

一丝狠戾重新凝聚在萧绝眼底。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猛地看向影煞首领,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传令!影煞全体出动!封锁宫城所有通道!给本王搜!就算把整座皇宫翻过来,也要把那个宫女和血诏给本王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吕松龄!立刻拿下!押入天牢!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吕氏满门…一个不留!”

“喏!”影煞首领精神一凛,抱拳领命,转身就要去安排。

“慢着!”王敬之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凝重,“王爷!宫外!吕氏在城西两营的心腹将校已然集结!宫门落闸,他们暂时进不来,但若得知吕松龄被困、血诏现世的消息,恐生大变!京畿卫戍大营必须立刻进入最高戒备!四门严防死守!同时,需立刻遣得力重臣,持王爷手谕,出宫安抚、弹压!绝不能让兵祸蔓延至京城!”

萧绝的瞳孔猛地一缩!城西两营!他差点忘了这个心腹大患!吕氏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旦他们狗急跳墙…

“首辅所言极是!”萧绝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此刻任何一丝疏漏都可能万劫不复。“兵部尚书何在?”

“臣…臣在!”躲在王敬之身后、一直面无人色的兵部尚书连滚爬爬地站出来,声音都在发抖。

“你立刻持本王金批令箭,出宫!前往京畿卫戍大营坐镇!传本王令:全城戒严!四门落闸!宵禁升级!凡有三人以上聚集街头巷议者,凡有传播宫中流言一句者,无论军民贵贱,就地正法!悬首示众!城西两营若有异动,视为叛逆!准你调动卫戍大营及城外骁骑营,即刻镇压!格杀勿论!”萧绝语速极快,命令如同连珠炮般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臣…臣遵命!”兵部尚书接过影煞递来的令箭,如同捧着烫手山芋,连滚爬爬地在一队影煞的“护送”下,匆匆离去。

“吏部侍郎范进!”萧绝的目光如同鹰隼,扫向人群。

“臣…臣在。”一个身形瘦削、面容儒雅的中年官员强自镇定地出列。他是保皇党的核心人物之一。

“你,”萧绝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带人去吕国丈府!给本王抄!掘地三尺!所有书信、文书、密档,全部封存带回!府中所有人等,无论主仆,全部拿下!押入诏狱候审!若有反抗,杀!”萧绝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要彻底铲除吕氏,更要找到可能存在的、与血诏相关的其他线索!

范进身体微微一颤,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违逆:“臣…遵旨。”他也在一队影煞的“陪同”下匆匆离去。

一道道命令发出,如同给这架濒临散架的暴力机器强行注入了动力。影煞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散向宫城的各个角落,开始更严密的搜捕和清洗。沉重的脚步声、呵斥声、偶尔传来的短促惨叫,再次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萧绝站在原地,看着手下人如同高效的机器般运转起来,试图重新掌控局面。但他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血诏如同悬顶之剑,下落不明。冷焰如同暗夜毒蛇,不知所踪。吕氏余孽尚在垂死挣扎…还有那个…那个藏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黑手…

一股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围。他下意识地再次抬手,按住了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前似乎又开始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一个影煞小队长匆匆从侧后方园林的方向跑来,在影煞首领耳边急速低语了几句。

影煞首领脸色一变,快步走到萧绝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王爷!假山群那边…发现了那个宫女玲儿的…尸体!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废弃地窖里,已经气绝身亡!但…没有发现血诏!”

尸体?死了?萧绝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影煞首领:“确定是她?怎么死的?”

“确定!服饰身形都对!死因…初步查验,似乎是…服毒自尽!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无打斗痕迹。血诏…不知所踪!”影煞首领快速回禀。

服毒自尽?!萧绝的心猛地一沉!冷焰的人…果然都是死士!线索…又断了?!不!不对!血诏呢?她既然自尽,血诏必然是被她藏匿或转移了!那处地窖…肯定有问题!

“带路!”萧绝的声音如同寒冰,不容置疑。他必须亲自去看看!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的诏书挖出来!

冷宫深处,最荒僻的那间宫室。

烛火依旧如豆,在窗纸上投下冷焰纤细而挺直的剪影。

门无声地滑开,灰雀如同融入夜色的风,闪身而入,迅速将门关好。

“主子,诏书在此。”灰雀从怀中取出那卷染血的明黄缯帛,双手奉上。触手冰凉,那大片大片暗褐色的血污,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冷焰转过身,目光落在诏书上,如同寒潭古井,不起丝毫波澜。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缯帛边缘那凝固的血迹。触感粘腻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月娘那边,如何?”她问,声音平静无波。

“吓破了胆,但吐露了关键。”灰雀快速将月娘关于惠妃被徐嬷嬷下毒、惠妃临终呓语“龙袍藏物”的证词复述了一遍。“‘蜂群’已将消息散出,此刻,想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冷焰的指尖在血诏上微微一顿。惠妃临终指向“龙袍”…这几乎印证了她之前的推测!吕后手中这张血诏,其来源…极可能与惠妃藏匿在龙袍中的那件东西有关!甚至,这张诏书本身,就是依据那件东西伪造的?或者…干脆就是那件东西的一部分?

她终于接过了诏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历史的冰冷和血腥的重量。她没有立刻展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卷缯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场发生在深宫、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惊天隐秘。

“玲儿呢?”

“已服‘龟息散’,假死于密道。影煞发现了‘尸体’,但未找到诏书,此刻正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假山群掘地三尺。”灰雀回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主子的计划,环环相扣,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算到了骨子里。

冷焰微微颔首。玲儿这步棋,用完了。假死状态能瞒过一时,但瞒不过影煞的仔细查验。不过,足够了。时间差,就是她需要的。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血诏。是该看看了。看看这被缝在仇人衣襟里二十年、足以将萧绝打入无间地狱的“弑父铁证”,究竟写了什么。

她走到烛火旁,动作从容而稳定,缓缓展开那被血污浸透的明黄缯帛。

质地是上好的皇家御用缯帛,即便历经岁月和血污侵蚀,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华贵。朱砂书写的字迹,大部分被暗褐色的血渍覆盖、晕染,变得模糊不清,但最上方和中间部分的几行字,尚能勉强辨认。

最顶端,是触目惊心的两个大字:

诏——书!

紧接着,是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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