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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像极了……当年的……惠妃娘娘啊!」

福忠那嘶哑泣血般的话语,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冷焰的耳中,更烙进她翻江倒海的脑海!

惠妃?!

那个在先帝宫中昙花一现、却留下无数谜团与叹息的绝色女子?那个据传被先帝赐下鸩酒、香消玉殒的薄命红颜?

自己……像她?

剧烈的震惊之下,脚踝和额角的伤口似乎都暂时忘记了疼痛。冷焰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试图穿透福忠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与岁月留下的沟壑,看清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急切而更加沙哑,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哪个惠妃?先帝的那位惠妃?!」

福忠似乎被她的激烈反应吓到,枯瘦的身子缩了一下,眼神躲闪,又变回了那副畏缩惶恐的模样,嘴唇嗫嚅着:「老奴……老奴胡说的……殿下……您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冷焰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因脚踝剧痛和失血后的虚弱猛地一晃,又重重跌坐回去,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鬓角。她喘着粗气,左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岩石,指甲几乎要劈裂,目光却依旧死死锁着福忠,「你认识惠妃!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触怒萧绝?是不是和惠妃有关?!」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福忠。

老妪佝偻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秋风中最残破的落叶。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度的恐惧和痛苦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不能说……不能说……说了……都会死……都会死的……」她反复地、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几个零碎的词句,浑浊的眼泪从那双可怕的眼睛里滑落,混入脸上的疤痕与污垢之中。

看到她这副几乎要崩溃的模样,冷焰知道再逼问下去恐怕也难有结果,反而可能彻底刺激到她。但“惠妃”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已经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翻腾的心绪。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问陈年旧事,而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揭开所有的谜团。

她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好,嬷嬷,我不问了。你先冷静一下。」

福忠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但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不敢抬头看冷焰。

石窟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冷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敷了药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疼痛也稍减,但一种难以抗拒的寒冷开始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失血过多,又在那冰冷污浊的水潭里泡了许久,伤口极有可能已经感染。在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下,一旦发起高热,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弄清楚这个密室的情况,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是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她环视这个狭小、堆满各种诡异“收藏”的石窟,目光最后落在那盏散发着微弱光和古怪气味的油脂灯上。

「嬷嬷,」她再次开口,声音因为体内的寒意而带上了一丝颤抖,「这里只有这一个密室吗?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通道?」

福忠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和惊恐。她愣了一会儿,似乎才理解冷焰的问题,然后慢吞吞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没……没有了……这里……就是……尽头了……」她的声音依旧干涩断续,「外面……那些孔洞……能……能通气……能……听到点……声音……但人……过不去……」

冷焰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如果外面的侍卫进行大规模的地毯式搜索,未必不会发现那些隐蔽的孔洞,进而找到这面活动的岩壁。这里并非绝对安全。

「那……那些帮你传递东西的‘朋友’呢?」冷焰想起那精准投递的醉鱼草和割绳刀,「它们是什么?能不能再联系它们,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福忠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某种麻木的依赖。

「它们……是……地下的……东西……」她含糊地说着,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饿了……才会……出来……平时……叫不应的……」

地下的东西?饿了才会出来?

冷焰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她不再追问,但心中已隐约有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这王府的地下,恐怕远不止污水、秘道和密室那么简单。

体内的寒意越来越重,冷焰忍不住将身上那件半湿的、破烂的囚服裹紧了些,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福忠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挪动着凑近了些,伸出那双冰冷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冷焰的额头。

「!」她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慌,「好烫!殿下……您……您发起高热了!」

冷焰自己也感觉到了。额头滚烫,但身体却觉得如同坠入冰窖,一阵阵发冷。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福忠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出现了重影。

「没……没事……」冷焰努力想保持清醒,但声音已经变得虚弱无力,「撑一撑……就过去了……」

「不行……不行啊……」福忠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手足无措地在那堆破烂里翻找着,「得……得退热……在这里……病了……就……就完了……」

她翻找了半天,只找出几株看起来干瘪枯萎的草药,她凑到灯下仔细辨认着,眉头紧紧皱起,失望地扔到一边。

「不够……药性……不行了……」她喃喃自语,显得更加慌乱。

冷焰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涣散,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她仿佛又回到了北狄王庭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天,回到了母妃那总是弥漫着淡淡药香和哀愁的寝宫……

「冷……好冷……」她无意识地呻吟出声,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福忠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得在原地打转,那佝偻的身影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住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她快步走到石窟最里面那堆杂物旁,几乎是扑过去,发疯似的扒开那些破烂的铺盖和零碎骨头,露出下面一块看起来与周围无异的大石头。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石头挪开一小半,露出底下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土坑。

她颤抖着手,从土坑里捧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那油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颜色发暗,但包裹得极其仔细。

福忠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又像是捧着烧红的烙铁,双手颤抖得厉害,一步步挪回冷焰身边,噗通一声跪坐下来。

「殿下……殿下……」她轻轻呼唤着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的冷焰,「醒醒……吃药……吃了药……就不冷了……」

冷焰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看着福忠和她手中那个小小的油布包。

福忠极其小心地、一层层地打开油布。

里面露出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质地极其莹润细腻的羊脂白玉瓶!玉瓶小巧玲珑,瓶身没有任何雕饰,却自然流淌着一层温润的光华,与这肮脏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绝非福忠这样的底层仆役所能拥有!

福忠拔开那同样是用白玉打磨而成的瓶塞,一股清冽、甘醇、带着奇异冷香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石窟内的霉腐和怪味。

只是闻到这股药香,冷焰昏沉涨痛的脑袋似乎都清醒了一瞬。

「这是……?」冷焰虚弱地问道,目光落在那个明显价值连城的玉瓶上。这个老妪,身上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福忠的眼神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情感,怀念、痛苦、决绝……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说道:「这是……‘冰髓散’……是……是惠妃娘娘……当年……赏给老奴的……救命的……宝贝……只剩……这最后一点了……」

又是惠妃!

冷焰的心猛地一抽。

但不等她再细想,福忠已经小心翼翼地从玉瓶里倒出一点点近乎透明的、像是冰晶般的粉末在她脏污的掌心,然后迅速将玉瓶塞好,重新用油布层层包裹,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她的命。

她将掌心那点珍贵的粉末递到冷焰唇边:「殿下……快……含服下去……能退热……提神……」

那冰晶般的粉末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冷焰不再犹豫,依言微微张口。

福忠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倒入她口中。

粉末入口即化,仿佛一股极地寒流瞬间涌入喉咙,顺着四肢百骸迅猛扩散!所过之处,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和寒意交织的痛苦竟被强行镇压下去,头脑也为之一清,精神陡然振作了不少!

这药效,简直惊人!

「多谢……嬷嬷……」冷焰感觉舒服了许多,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颤抖。

福忠见她脸色稍霁,长长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某项无比重大的使命,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上,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小油布包,喃喃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娘娘……奴婢……总算……没辜负……」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渐渐垂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冷焰靠在石壁上,借着这珍贵药效带来的短暂清醒,飞速思考着。

冰髓散……惠妃……如此灵药,绝非寻常宫妃所能拥有。惠妃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而福忠,能得惠妃赏赐如此珍贵的药物,她们之间的关系绝对匪浅。她当年被萧绝重罚,九成九与惠妃之死有关!

萧绝知道福忠没死吗?他知道这个秘密密室吗?他知道这密室或许连接着更多关于他生母惠妃之死的秘密吗?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脑海。

然而,那「冰髓散」的药效虽然霸道,但毕竟量少,且冷焰的伤势过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股镇压下去的寒意和高热又开始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凶猛!

冰冷的石壁无法带来丝毫凉意,反而像一块巨大的寒冰,不断汲取着她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而身体内部却又如同有一座火山在疯狂喷发,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下,冷焰的意识再次迅速模糊、溃散。

眼前昏暗的灯光、福忠佝偻的身影、堆满杂物的石窟……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光怪陆离。

耳边似乎响起了很多嘈杂的声音。

有萧绝冷酷的嘲讽:「北狄贱畜,只配爬!」

有莲姬尖锐的讥笑:「落毛凤凰不如鸡!」

有侍卫粗暴的呵斥和皮鞭抽打在血肉上的声音!

还有……还有……

一阵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啪嚓——」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开!那么真实,那么刺耳!

冷焰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徒劳地聚焦,却什么也看不清。

「呵……」一个极其温柔,却又带着无尽悲凉和绝望的轻笑声,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幽幽地响在她的耳畔。

那笑声……好熟悉……

「阿母……」冷焰干裂起皮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眼前的幻象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再是阴暗的石窟,而是北狄王庭,母妃那布置得精致却总是透着冷清的寝宫。

容貌绝美却眉宇间总是凝结着哀愁的母妃,穿着一身素雅的北狄宫装,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窗外是北狄终年不化的雪山。

她的背影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地上,是一只摔得粉碎的白玉瓷碗。黑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如同干涸的血迹。

「阿母……不要……」年幼的冷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穿着小小的绣花鞋,怯生生地想要上前,想去拉住母妃的衣袖。

母妃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平静笑容。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盛满了让人心碎的绝望和决绝。

她看着冷焰,目光温柔得像水,又沉重得像山。

「焰儿,」她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柔美却如同最后的诀别,「记住,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诺,尤其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说完,她猛地弯腰,捡起地上一片最锋利、最尖锐的白瓷碎片!

「阿母!不要——!」年幼的冷焰发出凄厉的哭喊,扑过去想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

母妃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锋利的瓷片,狠狠刺向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噗——」

温热的、鲜红的液体,如同绝望的红梅,瞬间在她素雅的衣襟上疯狂蔓延开来!

那么红,那么刺眼!

「不——!!!」

冷焰猛地从幻象中惊醒,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猛地坐起身,双眼瞪得极大,瞳孔涣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滚落,瞬间再次浸透她破烂的衣衫。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溺水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阿母……碎瓷……血……好多血……」她无意识地、反复地呢喃着这几个零碎的词语,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左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深埋心底、从不曾对人言说、甚至连自己都几乎要遗忘的童年最恐怖、最血腥的一幕,在高热的灼烧下,被彻底引爆,血淋淋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母妃不是病死的……

不是……

她是用碎瓷片……自刎而死……

就在她的面前……

那么决绝,那么惨烈……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醒醒!快醒醒啊!」福忠被冷焰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坏了,她扑上来,用那双枯瘦的手,徒劳地试图按住冷焰颤抖不止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惊惶和无措。

冷焰却仿佛完全听不见她的呼喊,彻底沉浸在那场血腥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虚空,泪水混合着汗水疯狂涌出,嘴里反复念叨着「碎瓷」、「血」、「阿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冰髓散……明明有用的啊……」福忠急得团团转,看着冷焰这副模样,像是心都要碎了。她试图再去拿水喂给冷焰,却被冷焰无意识地挥手打开。

水洒了一地。

福忠看着冷焰痛苦扭曲的面容,听着她破碎的、充满绝望的呓语,浑浊的眼睛里挣扎和恐惧交织。最终,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决绝取代了慌乱。

她再次紧紧攥住了那个油布包,像是从中汲取力量。

她猛地凑到冷焰耳边,用她那嘶哑漏风的声音,急切地、一字一句地低吼道:「殿下!殿下!您听着!惠妃娘娘!不是自尽的!不是!她是被逼的!是被鸩酒逼死的!和您母妃一样!都是被那些坐在最高处的男人逼死的!」

这句话,如同最狂暴的雷霆,悍然劈入了冷焰被高热和幻象充斥的脑海!

「鸩酒……逼死……?」冷焰疯狂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目光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聚焦,她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眼珠,看向近在咫尺的、福忠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是……是啊……」福忠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蜿蜒成肮脏的痕迹,「先帝……听信谗言……赐下鸩酒……娘娘她……她不肯受辱……才……才抢过毒酒……一口饮尽……」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

「萧绝……王爷他……他一直以为……他母妃……是自缢……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是先帝……是他父皇……逼死了他母妃啊!」

又一个惊天秘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冷焰的心上!

萧绝……也不知道真相?!

他对自己生母的死的认知,也是错误的?!

所以他对世界的恨,他暴戾的性格,其中一部分,竟然也源于一个被精心掩盖的谎言?!

这一连串过于冲击的真相,如同最猛烈的风暴,在她高烧灼热的脑海里疯狂肆虐,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撕裂!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剧烈地喘息,眼神空洞而混乱。

福忠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她紧紧抓住冷焰滚烫的手,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疯狂的执念:「殿下……您要撑住……您不能有事……您长得像惠妃娘娘……性子……性子却像您母妃……一样刚烈……您得活着……您得替她们……替所有被那些男人践踏、逼死的女人……活下去……报仇啊!」

报仇!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一点星火,坠入冷焰几乎要被黑暗和混沌吞噬的意识深渊,猛地燃起一小簇幽蓝的、不肯熄灭的火焰!

对……报仇……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母妃的仇……北狄的仇……还有她自己所受的屈辱……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如同最苦涩也是最提神的猛药,强行冲击着她涣散的神志。

她猛地咬紧牙关,舌尖瞬间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剧烈的刺痛让她获得了片刻的清明!

「呃啊——!」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低吼,身体因为极致的对抗而绷紧如铁,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颤抖!

福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松开了手,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她。

冷焰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高烧而布满血丝、几乎凸出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头顶那冰冷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岩石顶壁。

仿佛要穿透这厚厚的地层,直视那九重宫阙,直视那所有仇人的身影!

「我……不会……死……」她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恨,「我要……活着……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她体内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仿佛骤然断裂。

强烈的情绪爆发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彻底失去了意识。

「殿下!殿下!」福忠惊慌失措地扑上去,颤抖着手探向冷焰的鼻息。

气息虽然微弱滚烫,但依旧存在。

福忠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她看着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脸色似乎因为那番爆发而不再那么死灰的冷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担忧,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祈祷。

地下密室里,再次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一盏昏灯,两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漫长如一个世纪。

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窸窣声,忽然从石窟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

福忠猛地一个激灵,警惕地抬头望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挡在了昏迷的冷焰身前,用自己干瘪瘦小的身躯,徒劳地想要形成一点屏障。

只见那角落的阴影里,地面上的几块碎石被顶开。

一个只有婴儿手臂粗细、布满了湿滑粘液和污秽、难以形容颜色的、像是某种环节动物前端的口器,缓缓地、一伸一缩地探了出来,无声地“嗅探”着空气中的味道。

它的目标,赫然是地上那摊冷焰之前打翻的清水,以及……冷焰脚踝纱布上渗透出来的、新鲜血液的气息……

福忠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她最害怕的“邻居”……还是被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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