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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在竹林上空缓缓降落,宁不凡纵身跃下,神识立刻如潮水般铺展开来,扫过整片竹林。

可入目的只有空荡荡的小屋,桌椅蒙尘,灶冷锅空,显然已空置多日。他心头一沉——连辛如音也不在?难道齐云霄出事时,她也未能幸免?若真是这样,传送阵的事可就麻烦了。

宁不凡不敢耽搁,立刻扩大搜索范围,神识如探照灯般扫过竹林周边的山峦溪谷。直到深入西侧一片终年弥漫着诡异云雾的密林时,他才骤然停步。

这片密林的雾气中,隐约透着熟悉的灵力波动,与上次在竹林小屋外感受到的禁制法阵极为相似,只是更为隐蔽复杂。

他稍一沉吟,取出一张传音符,灵力注入其上,声音沉稳清晰:“如音姑娘,宁某到访,敢问齐兄安在?”

默念完毕,他屈指一弹,传音符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没入前方的迷雾之中。

法阵无声无息,没有立刻回应。雾气依旧缭绕,仿佛吞噬了所有声响。宁不凡屏息静立,目光锐利地盯着迷雾深处,指尖已悄然握住了腰间的法宝袋——无论里面是谁,这诡异的法阵都透着几分不寻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中只闻风吹叶动的沙沙声,传音符如同石沉大海。

宁不凡眉头微蹙,正欲再试一次,却见迷雾深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那道传音符竟缓缓飘了出来,只是上面的灵力已散,显然是被人接收了。

紧接着,迷雾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悄然显现,尽头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宁不凡望着迷雾中显现的小径,略一思忖,便收回了御风舟。那飞舟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腰间的储物袋中。他整了整衣襟,迈开脚步,沿着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缓缓步入迷雾法阵深处。

甫一踏入,周遭的雾气便如活物般涌动起来,不再是先前那般凝滞的厚重,反倒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两侧缓缓退去。起初只是眼前的一片清明,随着脚步渐深,视野愈发开阔,雾气如潮水般褪去,露出身后层层叠叠的绿意——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竹林。

这竹林远比寻常所见更为壮阔,株株翠竹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竹干粗壮如碗口,表皮泛着青幽的光泽,仿佛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石。竹节分明,向上延伸的枝叶交错纵横,织成一张浓密的绿网,将天空遮去大半,只余下细碎的光斑从叶隙间漏下。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偶尔还能踢到几块圆润的鹅卵石,想来是从山间溪流冲下来的。

这景象,竟与传闻中的蜀南竹海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添了几分修仙界的灵秀之气。风穿林间,带起竹叶的“沙沙”声,时而如私语,时而如涛鸣,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相和,倒像是一曲天然的乐章。那鸟鸣清脆婉转,却辨不清是何种灵鸟,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平添了几分神秘。

宁不凡循着小道前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耳畔忽然传来潺潺的水声。他循声望去,只见竹林深处藏着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与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见。水流不算湍急,却带着一股灵动的生气,绕过竹根,穿过石缝,一路向前蜿蜒,最终消失在竹林的尽头。阳光透过竹叶与雾气的缝隙洒落,在溪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如碎金般闪烁,偶尔有叶片飘落,落在水面上,随波逐流,更显静谧。

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与水汽的湿润,深吸一口,仿佛连肺腑都被涤荡干净。宁不凡放慢了脚步,目光扫过四周,只见竹影婆娑,雾气氤氲,偶有几只彩色的蝴蝶从眼前掠过,翅膀扇动间带起细碎的风,一切都透着与世隔绝的清幽,宛如一处被遗忘的世外仙境。

他继续前行,脚下的小道渐渐宽阔起来,两旁的竹林也不再那般密集。又走了片刻,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浓密的竹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天地。

头顶是澄澈如洗的蓝天白云,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下来,温暖而不灼热,驱散了林间最后的一丝凉意。脚下不再是腐叶与石子,而是一片繁花遍地的草地,各色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绽放,红的、黄的、紫的、白的,星星点点,铺成一张绚丽的花毯,微风拂过,花海起伏,香气袭人。

而在这片花海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新盖的小屋。小屋是用竹木搭建而成,样式简单质朴,屋顶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茅草,墙壁上还能看到新鲜的竹节切口,显然落成时日尚短。屋前有一片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院,院门口挂着两串晒干的草药,随风轻轻晃动,旁边还放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透着几分生活的气息。

宁不凡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恍惚。从迷雾重重到竹林清幽,再到此刻的阳光花海、简朴小屋,仿佛一瞬穿越了数个世界,先前因齐云霄之事而起的烦躁与杀意,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消散了大半。他定了定神,朝着那座小屋缓步走去,脚步踩在花丛中,惊起几只蜜蜂,嗡嗡地飞向远方。

宁不凡脚步轻缓地靠近小屋,尚未走到院门前,便见一道素白身影从屋侧转来。那女子身着一袭孝衣,裙摆扫过门前的青草,带起几片细碎的花瓣,正是辛如音。

她显然是刚为逝去之人守过灵,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哀戚,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薄雾,脸颊也清减了不少,连唇上都失了往日的血色。可偏偏是这份憔悴,让她身上那份清冷孤傲愈发凸显——宛如寒冬腊月里独自绽放的腊梅,虽经霜雪,却更显风骨,那份凄楚的美,竟让宁不凡心头猛地一颤,连稳固多年的道心再次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连忙收敛心神,暗运灵力压下那缕异动。逝者已矣,此刻绝非动容之时。

辛如音正望着满院盛放的鲜花出神,或许是在透过这明媚春光,缅怀那个再也看不到的人。直到宁不凡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带着一丝刚从悲恸中抽离的恍惚,随即敛衽施礼,声音轻得像风中飘絮:“辛如音,给宁前辈见礼了。”

她的礼数依旧周全,只是那声“前辈”,听着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疏离的客气。

宁不凡连忙拱手回礼,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惋惜:“如音姑娘请节哀。齐兄之事,我已听闻……实在令人痛惜。”

他没说自己是如何听闻的,也没提付乾二人的下场。此刻面对这位刚失去挚爱的女子,那些打杀与算计,都显得太过沉重。

辛如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轻声道:“多谢前辈挂怀。生死有命,强求不得。”话虽如此,声音里的哽咽却藏不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孝衣的袖口,指节泛白。

院中的风吹过,卷起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撒了一把碎雪。宁不凡看着她孤零零站在花海中的身影,只觉得这满园的明媚春光,都因她身上的悲戚而黯淡了几分。

辛如音侧身让开门口,轻声道:“大敌当前,未能远迎,还望宁前辈见谅。”

宁不凡摆摆手:“姑娘不必多礼,我知晓其中缘由。”说罢,便随着她步入屋内。

刚跨过门槛,宁不凡脚步就是一滞,差点没闪到腰——只见屋中正位的供桌上,赫然立着一块崭新的灵牌,牌位上“齐云霄之灵位”几个字墨迹未干,旁边还燃着两支白烛,烛火摇曳,映得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肃穆的冷清。

昨夜才听闻齐云霄遇害,今日便亲眼见到他的灵牌,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宁不凡心头一沉。他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盼着或许能见齐兄最后一面,此刻却只剩彻底的冰凉。

“齐兄……真去了?”他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再次投向辛如音,心中忐忑难安,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转机,也好宽慰她几句。

辛如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灵牌,眼底的悲戚又浓了几分,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前几日,夫君云霄从城外回来时,遭遇了付家的截杀。他拼尽最后力气逃回此处,已是油尽灯枯,只来得及交代完前辈所托之事,便……便去了。”

宁不凡沉默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装着头颅的布袋,放在供桌旁的案几上,又亲手燃了三炷香,对着灵牌深深拱手:“齐兄,害你的人,我带来了。泉下有知,安息吧。”

辛如音见他竟将付家二人的头颅带来,不由得一惊,连忙道:“前辈何必如此?为了我们,得罪付家这等大族,实在不值。”

宁不凡直起身,望着灵牌缓缓道:“如音姑娘言重了。齐兄虽与我交情不算深厚,但他炼制的法宝,数次助我化险为夷,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他顿了顿,想起昨夜巷中的情形,又道:“况且,我路过城中旧居时,恰好撞见这二人在屋中翻找,细问之下才知,他们正是加害齐兄的凶手。既是仇敌,顺手除之,也是应当。”

“再说了,”他语气稍缓,带着几分江湖气,“人在江湖飘,哪能没几个仇家?付家投了六宗,本就与我道不同,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辛如音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又看了看案上的布袋,眼眶一热,低下头去:“多谢前辈……为亡夫云霄报仇。”

屋中的烛火静静燃烧,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伴着窗外的风声,一时竟无人再言语。

宁不凡听着辛如音口中“夫君”“亡夫”的称呼,心中微动,不由得问道:“如音姑娘先前称齐兄为夫君,莫非……你与齐兄早已完婚?”

辛如音闻言,目光落在灵牌上,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怅然与决绝:“虽未行成婚之礼,但若论心意,早已托付终生。”

她抬眼望向宁不凡,眼底虽有悲戚,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坚定:“云霄待我情深意重,这些年更是为我寻遍灵药,哪怕明知我这天生异疾难愈,也从未有过半分嫌弃。这份情意,我无以为报,唯有此生相随。如今他去了,我便为他守灵,了此残生便好。”

宁不凡默然。他这才明白,两人虽无婚约之名,却早有夫妻之实。而辛如音这番话,也分明是在婉拒——她心意已决,要留在此地陪伴亡夫,断无随他远离天南的可能。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孝衣衬得她愈发清瘦,眉宇间的哀戚与那份生死相随的执拗交织在一起,竟让人不忍再劝。再想起她那缠身的异疾本就时日无多,如今又痛失挚爱,要在这孤寂之地耗尽余生,一股惋惜与遗憾涌上心头。

这般风华的女子,偏逢如此坎坷的命运,实在令人扼腕。

宁不凡张了张嘴,想说些劝慰的话,却发现一切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姑娘情深义重,宁某佩服。只是……还望多保重自身。”

辛如音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却未再多言。屋内的烛火依旧摇曳,映着灵牌上的字迹,也映着她那份此生不渝的坚守。

辛如音伤感了片刻,拭去眼角泪痕,忽然想起夫君弥留之际的嘱托,抬眼看向宁不凡,轻声问道:“宁前辈此次来寻夫君,想必是为古传送阵之事吧?”

宁不凡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从容:“此事确实是其一,另有它事想与齐兄商议,只是……”他看向灵牌,话语里添了几分怅然。

辛如音点头道:“夫君临走前已将传送阵的事交代清楚。那古传送阵的阵盘已然完成,只是还需几日做最后校正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她顿了顿,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只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另外,晚辈有两件物品想送与前辈,权当临别赠礼。”

她指着左边的木匣:“这一箱是夫君齐家的家传炼器心得,还有他这些年收藏的炼器典籍。”又指向右边的匣子,“这一箱是我毕生在阵法上的着述,以及收集的阵法道书。还望前辈能收下。”

宁不凡看着这两箱沉甸甸的典籍,眼中难掩欣喜——这些可是修行路上的无价之宝。但他也知事出反常必有因,遂正色道:“如音姑娘,无功不受禄。这般贵重之物,宁某若收下,定是姑娘有要事相托。不妨直言,所求何事?”

辛如音望着他,一步步走近,语气郑重:“前辈若有朝一日修成大道,还望能为我夫妇二人,向付家讨还公道。”

宁不凡心头一震:“难道付家害了令夫还不够,连姑娘也不肯放过?”

辛如音转身,缓步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花海,声音轻却带着恨意:“他们截杀夫君,本就是为了我们手中的阵法与炼器秘典。如今未能得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忽然转身,眼中满是急切,“如音自知余生时日无多,却绝不能让我夫妇二人一生心血落入那等恶人手中!唯有赠予前辈,还望前辈成全我的心愿!”

她顿了顿,又说起付家在元武国的恶行:“他们仗着家族势力,伤天害理,巧取强夺,不知逼死了多少修士。夫君当年为给我寻治病的灵草,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一桩阴私,从此便被记恨在心……若不能为他讨回公道,我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见他。”

说到激动处,辛如音气息急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血气上涌。

宁不凡见状,连忙道:“如音姑娘,我观你气色不佳,似乎旧疾有加重之兆。可否让我为你把脉一观?”

辛如音闻言,小脸顿时飞起一抹红霞。她虽知宁前辈并非轻薄之人,但孤男寡女共处此间小屋,要被陌生男子触碰手腕,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女儿家,难免羞怯。但她还是定了定神,大方地引着宁不凡往内室的茶室走去。

两人分宾主坐下,茶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辛如音深吸一口气,将右手轻轻放在桌案上,手腕处肌肤莹白如玉。

宁不凡挽起右手袖口,指尖轻搭在她的腕脉上。只觉触手温软细腻,宛如上好的暖玉。但他很快收敛心神,凝神感受——脉象紊乱,血气如惊涛骇浪般在脉管中乱窜,时而湍急如龙腾大海,时而微弱似风中残烛,显然是痼疾沉疴,已非一日之寒。

对面的辛如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羞赧,只觉得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让她心头莫名一安,却又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

宁不凡指尖搭在辛如音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却又带着灼痛般的搏动,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抬眼看向她,见她羞红未褪的小脸还带着丧夫的哀戚,那份脆弱与坚韧交织的模样,让他心头不免泛起一阵伤感。

“如音姑娘,”他收回手,声音淡淡却带着惋惜,“你的经脉已现枯衰之象,寻常灵草怕是难救了。照此情形,恐怕……难撑两载。没想到这天生的龙吟之疾,竟霸道至此。”

辛如音默默收回手腕,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还残留着他触碰过的温度。她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齐云霄的灵牌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决绝:“宁前辈是夫君生前唯一信任的修仙之人,如音也唯有将此心愿托付前辈,还望成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要求什么期限,只要在宁前辈有生之年完成即可。”

宁不凡一听便知,她这话看似宽限,实则是在催他早日强大起来。他望着辛如音清瘦的身影,郑重道:“如音姑娘,宁某在此立誓,若有生之年侥幸修成大道,定为你夫妇二人向付家讨回公道,绝不食言。”

辛如音眼中瞬间泛起水光,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她轻声道:“如此,如音也可安心随夫君而去了。”说罢,她对着宁不凡深深躬身,行了个谢恩大礼,“多谢前辈成全。”

宁不凡连忙双手虚托,将她扶起,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到她手中:“这是几粒‘润脉丹’,虽无法根治你的龙吟之疾,却能延缓经脉枯衰,也可稍缓那灼体之痛。”

辛如音接过玉瓶,指尖触到微凉的瓶身,轻声道了句“多谢”。

接下来的几日,宁不凡便留在此地。白日里,他跟着辛如音学习阵法与炼器的精要,遇到不解之处便虚心请教。看着她如何细致地完善古传送阵的阵盘,听她讲解阵盘的运转原理与使用之法,只觉得受益匪浅,许多过往的疑惑都豁然开朗。

而辛如音在宁不凡的照料下,按时服用丹药,龙吟之疾带来的灼痛竟真的缓解了几分。两人时常围坐案前,一谈便是半日,从阵法布局到炼器火候,从修仙界的趣闻到各自的经历,渐渐生出几分知己的默契。

只是,宁不凡心中清楚,分别之日终会到来。他旁敲侧击了数次,见辛如音始终执着于留在这片与齐云霄相守过的土地,便知她绝无随自己远遁星海的可能。

待阵盘彻底完善,辛如音将所有细节都交代清楚后,宁不凡终是到了辞行之时。

他留下数瓶丹药,看着辛如音站在院门口,一身素白孝衣在花海中格外醒目。

“如音姑娘,保重。”宁不凡拱手道别,心中五味杂陈。

辛如音亦拱手还礼,眼中带着一丝释然:“宁前辈一路顺风。传送阵……还望善用。”

宁不凡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黄枫谷的方向飞去。身后,那片竹林花海与素衣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段短暂却深刻的交集,藏在了彼此的记忆里。

望着宁不凡的飞舟化作一道绿影,渐渐消失在天际,辛如音仍站在竹林小屋前,素白的孝衣被风拂得轻轻颤动。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他讨教阵法时的专注眼神,讲解修行心得时的沉稳语气,甚至是笨拙地为她添茶时的认真模样,都与初见时那个略显疏离的“宁前辈”判若两人。

他谈吐间既有修仙者的通透,又藏着几分江湖气的洒脱,处事更是恩怨分明——为齐云霄报仇时的果决,对她异疾的关切,还有接过那些典籍时的珍重,都让她心生敬佩。

想到这里,辛如音的脸颊竟微微泛起红晕,连忙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尖。她望着飞舟消失的方向,轻声感叹:“夫君,你当真是识人如炬。”

能得这样一位重诺守信、品性端正的人托付后事,想必九泉之下的齐云霄,也能安心了。

风穿过竹林,带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辛如音转身走回小屋,将那份短暂的交集与淡淡的暖意,连同对未来的期许,一并藏进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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