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金天讲道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星域之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道韵与蓬勃生机。
万仙来朝的盛况渐歇,但留下的影响却深远无比,每日皆有新的修士慕名而来,欲要在这新生的道祖神域中寻觅机缘,感悟金章。
锐金崖俨然已成为诸天万域中一颗冉冉升起、不容忽视的璀璨星辰。
向之礼于锐金山深处开辟的洞府内,气息愈发渊深似海。
四十九日讲道,于他自身而言,亦是一次对“不灭锐金道”的重新梳理与深化。
将自身大道阐述于万众之前,需直指本源,容不得半点含糊,这个过程,让他对道祖之境的种种玄妙,有了更透彻的领悟。
那枚暗金色的道种在丹田内缓缓旋转,与仙界金系本源的共鸣愈发紧密圆融,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已非一域之力,而是隐隐牵动着整个仙界金系法则的脉络。
他正在将讲道所得与自身修为彻底融合,巩固这初成的道祖境界。
洞府内,时而可见暗金道纹凭空而生,演化诸般金系妙法,时而又万籁俱寂,唯有道种与虚空法则交感的微弱嗡鸣。
这一日,他心有所感,自深层次的定境中醒来。
洞府门口,不知何时已立着一道青袍身影,正是韩立。
韩立的气息依旧平和内敛,如同深潭古井,看不出深浅。
但向之礼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在其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有一股更为浩瀚、更为缥缈的力量在酝酿,仿佛随时准备破开枷锁,跃入一个全新的层次。
那是不同于道祖,却又隐隐凌驾其上的某种特质,与时空、与生命本源息息相关。
“韩师侄。”
向之礼开口,并未起身,到了他们这般境界,早已不拘俗礼。
韩立迈步而入,目光扫过洞府内尚未完全平复的道韵涟漪,微微颔首:“师叔境界已然稳固,可喜可贺。”
“略有所得罢了。”
向之礼淡淡道,“比之师侄追寻的超脱之道,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韩立不置可否,在向之礼对面随意坐下,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此来,是向师叔辞行。”
向之礼闻言,眼中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自混沌安全点回归,联手对抗寂灭魔主化身,再到锐金天立威讲道,韩立一直如同一个影子,在关键时刻出手,又在他稳定局面后悄然隐于幕后。
他知道,这位故友兼盟友,其志向来不在权柄与疆域,他所追寻的,是那条更为渺茫、更为艰难的超脱之路,以及应对那悬于诸天头顶的“寂灭黑潮”的最终答案。
“决定了?”
向之礼问。
“嗯。”
韩立点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壁垒,望向了那无尽混沌的深处,“此地之事已了,师叔道祖之位稳固,锐金天根基已成,更有星痕从旁协助,足以应对仙界绝大多数变故。”
我留在此地,意义不大。
那黑潮源头诡异,其背后恐涉及纪元之秘,掌天瓶的因果亦需彻底了结。
我必须再入混沌,去寻找那可能的‘答案’。”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是历经万古沧桑、看遍世事变迁后,对自身道途的绝对执着。
向之礼深知其意,也不再挽留。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各有各的缘法,强求无益。
他沉吟片刻,道:“混沌凶险,远超仙界。”
那寂灭魔主本体,恐怕仍在暗中窥伺。
师侄此行,务必小心。”
韩立嘴角微露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师叔放心,保命遁逃之术,韩某尚有一些心得。
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有些路,终究要独自去走。
有些答案,也唯有在绝对的寂静与危险中,方能寻得。”
洞府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位站在仙界巅峰的存在,都明白此次分别的意义。
下一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亦不知会在何种情境之下。
“可有需我相助之处?”
向之礼问道。
韩立摇了摇头:“暂无。
师叔只需守好这锐金天,继续提升实力。
我有预感,黑潮之劫,不会太远。
届时,或许需要师叔这‘不灭锐金道’力挽狂澜。
待我寻得线索,或需援手之时,自会设法联系。”
说着,他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青色玉符,递给向之礼:“此符与我心血相连,若遇生死攸关之事,或我寻到关键线索,皆可凭此感应。
混沌虽大,亦非完全无法联系。”
向之礼接过玉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生机与时空道韵,郑重收起:“我记下了。”
韩立起身,对着向之礼拱了拱手:“师叔,保重。”
“保重。”
向之礼亦起身还礼。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壮烈的告别。
一切尽在不言中。
数千年的交情,从人界到灵界再到仙界,从微末到巅峰,数次并肩作战,彼此信任早已无需宣之于口。
韩立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水纹般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虚空之中,气息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洞府内,只剩下向之礼一人。
他独立良久,望着韩立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
故人已去,追寻那渺茫的超脱。
而他自己,则需守好这片基业,继续在这条已然开辟的“不灭锐金道”上走下去,不断变强,以应对那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发的滔天劫难。
他感受到怀中所藏的、得自韩立的那枚青叶符印与刚刚收到的玉符,传来微弱的温热。
那是承诺,也是羁绊。
“黑潮……超脱……”
向之礼低声自语,眼中锐芒渐盛,“无论前路如何,我自一力破之!”
他重新盘膝坐下,心神沉入道种,继续着巩固与提升的修行。
锐金天外,无尽的混沌虚空中,一点微不可察的翠绿光华一闪而逝,朝着那连道祖都为之却步的深邃与未知,义无反顾地遁去。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
而属于向之礼的传奇,仍在这锐金天中,缓缓书写着新的篇章。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迎接未来更为壮阔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