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茂看来，莽山军再强，终究只是局限于莽山，如何能与大楚的倾国之力相抗衡？
可王潇听到“下一次”这个词，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有算计，有笃定，还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仿佛洞悉了未来轨迹的从容。
“大人放心，我自有把握。”
李茂愣住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王潇这份近乎狂妄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那可是朝廷亲自下旨点名，点谁谁死！
李茂还想再劝，最终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罢了。
该说的都说了。
数日后自会见分晓。
此时，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事情既已说开，李茂起身告辞。
王潇也没有多留，命人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送他回府，以免暴露行踪。
二人来到镖局后门，就在李茂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时，王潇突然想起什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李大人，您今晚前来，可曾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注意到？”
李茂身体微微一僵，犹豫片刻后还是如实说道：“当时雨大，街上几无行人，只有那车马行的刘掌柜，我向他买了马......”
王潇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李茂却是心里一紧，忍不住低声劝道：“那刘掌柜只是个本分经营的普通百姓，养家糊口不易，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可否、可否高抬贵手？”
王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大人，您想到哪里去了？我王潇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至于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下手。”
“只是莽山军近期恰好弄来了一批战马，正缺懂得伺候马匹的专业人士帮忙照看喂养。”
“我看那刘掌柜经营车马行，定然是懂马、爱马之人，正是莽山军需要的人才。待会儿我派人请他上山，给他一份更好的营生。”
李茂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理由.....
让人挑不出毛病，又有点哭笑不得。
他无奈对王潇拱了拱手，转身钻进马车。
车厢里，李茂回想起今天这一连串的遭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
两日后。
隆安县城外，府军大营杀声震天，战鼓隆隆响起。
三千士卒，连同征调来的数千民夫浩浩荡荡直扑莽山东麓。
骑在战马上的周访眼见麾下这般军容，心中豪气顿生。
这几日的战前议事，苏墨辰那个老家伙一直絮絮叨叨，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又是莽山军如何了得，又是如何凶悍，行军需小心谨慎，可这一路行来，除了斥候与对方派出的零星哨探有过短暂接触外，根本没有遭遇任何像样抵抗。
沿途那些据说被莽山军控制的村寨、路口，此刻也都是空空如也，仿佛对方已经望风而逃。
这让周访不由得愈发看轻。
看来又是一群只会欺压百姓、遇到官军便抱头鼠窜的乌合之众罢了！
之前的种种传闻，多半是隆安县那个无能的县令李茂，为了推卸责任而夸大其词。
“传令各部按预定计划，封锁通往莽山寨的各条大小路径，尤其是主官道，同时开辟道路供大军通行！”
上头动动嘴，下头跑断腿。
府军驱赶着民夫一路遇山开路，遇水架桥，效率虽然不高，但仗着人多势众，还是缓慢而坚定的向莽山腹地一路推进。
数日后，队伍终于抵达莽山军核心据点——鹰钩嘴前。
只见前方两山夹峙，形成一道险要隘口，寨门依托险峻地形顺势而建，寨墙高耸，隐约可见上面有人影晃动，却并没有大军压境时应有的紧张和喧哗。
周访勒住马仔细观察片刻，见对方没有主动出击或者派人交涉的意思，心中那点轻视更是达到了顶点。
这分明是怯战畏敌的表现！
“呵，以为躲在这乌龟壳里，本将就奈何不了你？”
周访当即大手一挥下令：“命民夫上前，将寨门前的这片林子全部砍光！”
在宁州府军刀枪的逼迫下，数千民夫手持斧头、柴刀战战兢兢地涌上前，叮叮当当的砍伐声瞬间打破山间寂静。
期间莽山军并未派兵驱逐，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
次日，足够容纳数千人的空地被硬生生开辟出来。
周访随即命令各部安营扎寨，挖掘壕沟，设立拒马，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不再犹豫，发起正式进攻。
然而接下来的战事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周访预料......
那鹰钩嘴早已被王潇经营得如同一个浑身是刺的铁桶，寨墙不仅高大坚固，而且设计巧妙，墙上遍布射击孔，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府军各部轮番进攻，甚至动用了临时赶制的攻城器械，但每一次都被撞得头破血流，除了在寨墙下留下多具尸体外毫无进展。
一连猛攻三日，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眼前的鹰钩嘴却依旧巍然耸立，仿佛在无声嘲笑他们的无能。
周访这才察觉不妙，一时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另一支人马悄然在莽山的险峻山岭间穿行。
谢道安收到宁州府军大举进攻莽山寨的消息后，他力排众议，亲自率领两千名踏山军出动。
鹰钩嘴正面难攻，且苏墨辰并不是王爷心腹，于是谢道安选择了一条当地猎户都很少走的险峻小路，准备从后方发起突袭。
这条路极其难行，悬崖峭壁，荆棘密布。
一路上不断有人失足坠崖，或者被毒蛇猛兽所伤，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
在付出数百人手的惨重代价后，谢道安终于带着剩下的一千六百号人，成功摸到了鹰钩嘴后山附近。
虽然代价巨大，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来不及休息，谢道安立刻修书一封，派心腹想办法送到苏墨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