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莽山东麓彻底一统。
王潇并未捣毁青山寨，而是将里面的老幼妇孺、家眷统一迁到鹰钩嘴，由刘勇继续驻守此地监视四周。
随后，他将这段日子攻城拔寨、剿灭各路土匪所缴获的金银珠宝清点一番，分出相当可观的一份，足足装满三个大木箱子。
趁着夜色深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停在李府后门。
当李茂打开木箱，望着那三箱在月光和灯笼映照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银锭、珠宝首饰时，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王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了要求：“李大人，莽山东麓已初步安稳，但那些流民聚拢在一起，总不能继续靠抢掠为生。”
“我想讨个人情，由李大人划拨些田地下来，让他们有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说到底，若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这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有这三箱沉甸甸的“诚意”打底，王潇这番请求显得更加合情合理，李茂几乎不经思考便答应下来。
“王兄弟此言有理！安抚流民，劝课农桑，本就是地方官府的职责所在！此事包在本官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被金银晃花了眼，而是此事确实没什么难度。
隆安这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
尤其是靠近莽山的那一大片区域，因为土匪肆虐，之前横征暴敛，水利失修，早就荒芜许久，大片大片的野草长得比人都高。
回想起早年卷宗里的记载，李茂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瞒王兄弟，早个二三十年前，靠近莽山那片零零散散也有近万户百姓居住。”
“可那时候官府盘剥，胥吏如虎，再加上山里土匪时不时的抢掠，百姓们辛苦一年打下的粮食别说交税，连自家糊口都难！”
“久而久之，有点力气的要么拖家带口逃荒去了，要么……干脆心一横，自己也入了土匪窝，掉过头来去抢别人！”
“毕竟，当土匪来钱快啊，虽然危险，但至少能痛快几天。”
李茂指着那三箱金银苦笑道：“看看这些，就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铤而走险了，老老实实种地，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黄白之物。”
随即他精神一振，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王潇肩膀：
“可现在不一样了！王兄弟你只用了月余时间，就把东边那些祸害清扫一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功绩！”
“别说是划拨点荒地，就是让本官给你磕一个都不过分！”
这话虽当不得真，但李茂确实很激动。
王潇帮忙解决了心腹大患，又在他的政绩簿上增添多笔，这点支持他给得心甘情愿！
更何况，有了这三箱硬通货，隆安县府库瞬间充盈起来。
李茂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光是这些金银的价值，别说抵三年赋税，就是十年不向县里上交钱粮，都有底气周转得开！
心情大好的他当即大手一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魄力：
“王兄弟！既然你有此仁心安置流民，开荒种田，本官必须全力支持你！”
“这样吧，我会以县衙名义，将莽山外围东起黑水河，西至断魂崖，南到官道，北接莽山主脉，差不多十万亩的荒地全都批给你！”
“由你全权负责开垦、安置！只要有人敢去种，地管够！”
十万亩！
虽然大多是无人问津的荒地，但这个面积足够惊人了。
有了这片土地作为根基，王潇就能真正地把人口稳定下来，实现自给自足，甚至以此为基础积蓄更大力量。
正事谈妥，宾主尽欢。
送走王潇后，李茂回到书房，看着那三箱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心情却一阵复杂。
以前他是真穷，县衙府库空空如也，自己也两袖清风，所以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还能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甚至不屑一顾。
可现在，黄澄澄、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唾手可得。
若是按照二人之前定下的规矩，全部登记造册充入县衙府库，他虽然能得个清廉名声，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亏得慌。
可若昧下一部分，这又与多年来维持的清廉人设严重不符。
他虽然也搞点“手续费”之类的小动作，但大规模贪墨还真没干过。
心里一时之间天人交战，颇为犯难。
李茂在书房里踱了几圈，扫过窗外时忽然心中一动，对着那道路过的身影轻声唤道：
“若茵，你来一下。”
不多时，身着淡雅衣裙、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款款走入书房，正是李茂年方二八的妻子徐若茵。
她本是城中一小吏之女，因容貌出众，性情温婉，被李茂看中娶回家中，两人年纪相差颇大，但感情还算和睦。
“老爷，您唤我？”
徐若茵声音轻柔。
李茂指向那三箱金银，尤其是其中一箱明显是女子首饰和精巧金器的箱子。
“若茵啊，这些是……嗯，是王壮士送来用于县里开支的。”
“你……你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首饰或者小玩意儿？若是有，就、就先挑几件留在家里吧。剩下的，明日再让人登记入库。”
这话说得已经相当明显了。
徐若茵先是一愣，看向那箱珠光宝气的首饰，又看看李茂那有些不太自然、却又带着一丝纵容的眼神，她瞬间明白过来！
谢天谢地，老爷终于开窍了！
她没有矫情，径直走上前去，在那箱首饰里仔细挑选出几件样式精巧，但质地极佳的金簪、玉镯和一对珍珠耳坠。
小心翼翼用手帕包好，仿佛里面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一旁的李茂：咳咳。
徐若茵见状眼波流转，又伸手拿了几件。
见自家老爷依旧不停咳嗽，徐若茵咬咬牙，费劲从杂物间搬来一个木箱，直到将木箱装满，李茂这才恢复如常。
“好了，既然你喜欢，那便收起来吧，剩下的我让胡师爷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