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如同细腻的金粉,透过苏晚旧居房间的薄纱窗帘,温柔地洒落。
苏晚早已醒来,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心脏像被浸泡在温热的碳酸饮料里,不断冒着喜悦与紧张交织的气泡。
楼下传来父母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细微的走动声,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种庄重而甜蜜的氛围里。
林珂和几位闺蜜早早赶到,房间里瞬间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和欢快的嘈杂。
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开始忙碌,林珂则像个尽职的现场总监,一边帮着递东西,一边不忘用手机记录下每一个珍贵瞬间。
“抬头,晚晚,对,保持住……天哪,你的皮肤状态太好了!”化妆师轻声细语,手中的工具如同拥有魔法。
苏晚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被描绘得更加精致,长发被盘起,点缀上星星发饰,与她指间的蓝宝石戒指悄然呼应。
当最后定妆完成,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眼含羞、唇瓣带笑,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美丽身影,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憧憬与笃定的情绪,缓缓沉淀下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母捧着洁白的婚纱走了进来。看到盛装打扮的女儿,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妈……”苏晚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
“好看,我们晚晚最好看了……”苏母上前,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婚纱,手指微微颤抖地系着背后的缎带,如同完成一个极其神圣的仪式。她整理着裙摆,看着女儿,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轻柔的叮嘱:“要幸福,晚晚。”
“嗯,我会的,妈。”苏晚用力点头,抱住了母亲。父亲站在门口,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动容,悄悄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与此同时,山谷庄园早已准备就绪。
金黄的银杏叶被秋风梳理得更加绚烂,湖畔的仪式区,纯白的鲜花与翠绿的枝叶交织,勾勒出优雅的拱门和通道。
座椅不多,只为他们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准备。
周谨一身笔挺西装,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进行着最后一遍全流程检查,从音响到香槟塔,从宾客引导到应急预案,确保万无一失。
谢辞站在临时准备室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清隽。
他没有像寻常新郎那样坐立不安,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如画的秋景,目光沉静,仿佛在运行一套复杂的内置程序,进行着最后的情绪校准。
赵启明和铁壁陪在一旁,一个试图讲笑话缓解气氛(未果),一个只是沉默而可靠地站着。
“我说谢总,紧张不?”赵启明最终还是没忍住,凑过来挤眉弄眼。
谢辞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数据模拟显示,一切在掌控之中。”
赵启明:“……”得,白问。
然而,当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前奏,透过敞开的门扉隐约传来时,谢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那并非紧张,而是一种强烈的、名为“期待”的脉冲,瞬间贯穿了他所有的逻辑回路。
仪式正式开始。宾客们均已落座,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晕,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首先入场的是林珂和另一位闺蜜作为伴娘,她们穿着香槟色的长裙,笑容明媚。接着,是穿着同色系小礼服的铁壁和赵启明作为伴郎。
音乐悄然变换,变得庄重而充满期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沉静的谢辞,都投向了那条铺满银杏落叶的通道尽头。
苏晚挽着父亲的手臂,出现在那里。
刹那间,仿佛连风都静止了,阳光都为之聚焦。
她穿着那件简约却不失华美的缎面婚纱,头纱轻覆,裙摆曳地。
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只有精致的剪裁和良好的质感,将她温婉灵动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朦胧的光晕,她一步步走来,如同从秋日童话中走出的精灵,又像是坠入凡间的星辰。
谢辞的呼吸在那一刻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停顿。
他看着她,看着他亲手戴上的戒指在她指间闪烁,看着他名字的含义——“晚星”——正披着圣洁的光,向他走来。
他精密运行的世界里,所有的数据、规则、变量,都在这一刻坍缩、凝聚,最终只清晰地映射出她的身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而纯粹的情感洪流,冲垮了所有理性的堤坝,让他几乎想要立刻上前,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苏父将苏晚的手,郑重地交到谢辞手中。
两个男人的目光短暂交汇,无需言语,是嘱托,也是交接。
“好好待她。”苏父声音低沉。
“我会。”谢辞的回答简短,却重若千钧。
他的手温热而稳定,紧紧握住了苏晚微微有些凉意的手指。
那一瞬间,所有的忐忑与不安都奇迹般地平复了。
苏晚抬起头,隔着头纱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冷静自持,而是翻滚着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而专注的爱意。
她对他微微笑了笑,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回握。
他们并肩站在鲜花拱门下,站在神父面前,站在所有爱他们的人的见证之中。
神父的声音庄重而温和,引导着仪式流程。当问到那段经典的誓言时,神父看向谢辞:“谢辞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谢辞转过身,面对着苏晚,目光如同最深沉的海,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立刻重复那套标准的誓言,而是凝视着她的眼睛,用他那独特的、清晰而沉稳的嗓音,说出了早已镌刻在核心深处的话语:
“我,谢辞,在此承诺。以我过往所有的规则为基石,以我此刻拥有的全部力量为壁垒,以我未来无尽的时空为维度。你的笑容,是我唯一的运行指令;你的泪水,是我必须修复的异常;你的存在,是我永恒不变的坐标。苏晚,我爱你,直至所有星辰熄灭,规则崩坏,而我,依旧爱你。”
他的誓言,带着他独有的印记,不是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震撼人心。
那是对一个来自规则之外的存在而言,所能给出的、最极致也最浪漫的承诺。
苏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中盈盈欲滴,嘴角却高高扬起。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在神父的示意下,看着谢辞,清晰而坚定地回应:
“我,苏晚,愿意嫁给你,谢辞。无论你来自何方,拥有怎样的过去与力量,我爱的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学会了爱、给予我无限温柔与安心的你。我愿意陪伴你,理解你,与你分享所有的快乐与忧愁,直到白发苍苍,直到时间尽头。”
她的誓言同样真挚而动人,是对他独特告白的最完美回应。
“现在,请交换戒指。”
周谨适时上前,递上戒指盒。谢辞取出那枚样式简洁的铂金指环,小心翼翼地、郑重地戴在了苏晚的左手指间,与那颗蓝宝石星辰并列。
然后,苏晚也拿起属于他的那枚,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冰冷的金属圈住指根,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将两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根据法律赋予我的权力,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神父微笑着,声音洪亮,“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响起。
林珂激动地捂住了嘴,赵启明吹了声口哨,铁壁用力鼓掌,苏父苏母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
谢辞轻轻掀开苏晚的头纱,她的容颜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带着泪,含着笑,美得惊心动魄。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珍重一吻,然后,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再带有任何探索或学习的意味,而是充满了确认、归属和无比浓烈的爱意。
在亲友的祝福声中,在秋日灿烂的阳光下,在漫天(虽然是虚拟预备夜晚绽放)的星光见证下,他们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彼此。
掌声经久不息。当他们结束这个吻,相视而笑时,眼中只有对方的倒影。
随后的时光,充满了欢声笑语。抛花球、切蛋糕、与每一位亲友合影……苏晚像个快乐的精灵,穿梭在人群之中,谢辞则始终在她身侧,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她,偶尔在她看过来时,回以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夜幕终于降临,庄园的灯光次第亮起,与天际初现的星辰交相辉映。宾客们陆续离去,山谷重归宁静。
谢辞和苏晚没有立刻返回市区的新家,而是牵着手,漫步到湖畔那片特意保留的、光污染最少的观星点。
周谨早已贴心地在草地上铺好了柔软的毯子,旁边放着温热的饮品。
他们并肩坐下,仰头望向苍穹。这里的星空,比城市中看到的更加璀璨、浩瀚,银河如同一条发光的纱带,横贯天际,无数星辰明灭闪烁,寂静而壮丽。
苏晚靠在谢辞肩上,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看,那颗真亮。”
“嗯。”谢辞应着,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但它不如你。”
苏晚轻笑出声,心里甜丝丝的。她看着指间并排的两枚戒指,在星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又抬头望向无垠的宇宙,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幸福。
“谢辞,”她轻声说,声音融在夜风里,“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低沉而肯定,“星河长明,人间正好。而我们,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是啊,漫长的生命,无尽的规则,曾经对他而言只是冰冷的存在。
直到遇见她,他才懂得,人间烟火的温暖,星辰大海的浪漫,以及“家”的含义。
往后的岁月,是无数个这样相拥的夜晚,是清晨餐桌上温热的粥,是下班归来门口亮着的灯,是争吵后的和解,是分享所有琐碎日常的平淡与真实。
他有足够的时间,陪她看遍每一个日出日落,数尽每一场四季轮回,在浩瀚的规则与温暖的人间之间,为她构筑一个永不陨落的星空。
星河在上,静谧流淌,见证着这跨越了维度与规则的爱恋,尘埃落定,归于最平凡也最恒久的相守。
人间烟火,星辰为伴,余生正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