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老陈有个亲戚,住在城郊柳树村,家里有个独子叫小斌。这孩子大学毕业刚工作,平时挺正常的,就是性格内向些,不怎么爱交际。
大概从半年前开始,小斌行为就有些古怪。每逢农历初一、十五,下班回家总会捧着一束野花,嘴里还喃喃自语,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起初他妈王婶没太在意,以为儿子只是心情好,哼歌罢了。
但接连几个月都这样,王婶就觉出不对劲了。那花不是什么花店买的,都是些山野间才有的野百合、小雏菊,有时候还带着泥土气息。更奇怪的是,小斌总在同一个路口停下脚步,对着空气微笑说话,这才转身回家。
一天傍晚,王婶特意守在门口,等小斌又拿着一束花回来时,拦住了他。
“斌啊,你跟谁说话呢?”王婶问道。
小斌脸上浮现温柔笑意:“妈,我交了个女朋友。”
王婶一听乐了,儿子终于开窍了,忙问:“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她叫小婉,就住在西郊老城区桂花巷17号,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小斌说着眼中满是幸福。
王婶心里嘀咕,西郊老城区那一片早就荒废多年,等着拆迁,怎么会有人住那里?但看儿子一脸认真,也不好多问,心想明天自己去打听打听便是。
第二天,王婶果然去了西郊老城区,那地方断壁残垣,荒草半人高,哪里像有人烟的样子?她一路数着门牌,找到桂花巷17号——那是一座早已破败的老宅,门牌锈迹斑斑,院墙塌了一半。
王婶心里发毛,拉住路过的一个老人打听:“老先生,请问这宅子可还住着人?”
老人眯眼看了看,摇头道:“这宅子荒废十几年喽!原来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他们家女儿叫小婉,长得俊俏,可惜命薄,十五年前得急病死了,就葬在后山。唉,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嫁人生子喽......”
王婶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跌跌撞撞跑回家,把这事告诉了丈夫。老两口一合计,觉得儿子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赶紧托人请来了城外清风观的玄明道长。
道长来看后,眉头紧锁,说那女子并无恶意,只是阳寿未尽却横死,魂魄不愿离去,又与小斌有前世姻缘,这才缠上了他。若是强行驱散,恐会招来更大灾祸。
“那该如何是好?”王婶焦急地问。
玄明道长掐指一算,叹气道:“唯有结亲一途。让她与小斌结为冥婚,了却心愿,她自会安心离去,不再纠缠。日后小斌再娶妻,算作填房即可。”
小斌起初不肯相信,直到道长带他去看了那座荒坟,墓碑上赫然刻着“爱女李小婉之墓”,生卒年月正好是十五年前,照片已经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个清秀姑娘。
说来也怪,当夜小斌就梦到了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泪眼婆娑向他告别,说多谢他这些日子的陪伴,让她不再孤单,如今心愿已了,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第二日,按照道长指点,小斌与李小婉的牌位举行了冥婚仪式。之后小斌果然恢复了正常,再也不采野花对空说话了。一年后,他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生活幸福美满。
这事在公司传开后,大家啧啧称奇。周末回娘家,我顺口把这事讲给了爸妈听。
没想到我妈听完,脸色顿时变了,与我爸对视一眼,低声道:“你这事不算什么,咱村里早年出过一桩更邪门的。”
我爸点点头,吸了口烟,缓缓讲了起来:
那是七十年代末,村里有户姓赵的人家,当家的是个木匠,手艺很好。赵木匠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叫小莲,年方十八,长得水灵灵的,是村里一枝花,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那年农历七月十五,邻村请来了戏班子唱大戏,十里八乡的人都去看热闹。小莲也拉着她妈一起去,直到半夜才散场回家。
母女俩有说有笑走到家门口,突然小莲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小声说:“妈,你看那墙边趴着个什么人?”
赵婶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家院墙外隐隐约约趴着个人影,穿着旧社会地主才穿的绸缎褂子,戴顶瓜皮帽,脸看不清楚,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墙头。
赵婶以为是谁家醉汉走错了门,呵斥了一声:“谁在那儿?”
那黑影倏地就不见了。母女俩也没当回事,以为眼花了,就回家睡下了。
谁知第二天,小莲就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家里以为她中了邪,请了郎中来瞧,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小莲的状况越来越糟,开始不吃不喝,整日缩在墙角自言自语。赵木匠急了,又请来神婆做法事,仍然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家人只好将小莲锁在房里,怕她跑出去伤人或者伤了自己。
就这样过了七天。第七天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突然一道炸雷响起,震得房子都晃了晃。紧接着就听到小莲房里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赵家人急忙跑去查看,只见小莲不知怎么打开了房门,怀里抱着一只大红公鸡,站在院中。那鸡也不叫不闹,乖顺地伏在她怀里。
“小莲,回屋去,下雨呢!”赵婶喊道。
小莲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笑容,眼睛亮得吓人。她轻声说:“他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说罢,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小莲突然纵身一跃——那赵家的院墙少说也有三米高,她抱着公鸡竟然轻而易举地跳了过去,如履平地!
等赵家人反应过来,冲出门去,只见小莲已经跑远,径直朝着村外的河边奔去。
一家人打着灯笼火冒雨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眼看快到河边,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在那一瞬间的白光中,大家清晰地看到——河边站着那个穿地主服的黑影,正向小莲招手。
小莲毫不犹豫地扑进河里,瞬间就被湍急的河水吞没了。
第二天,村民在下游找到了小莲的尸体,她仍然紧紧抱着那只公鸡,奇怪的是,那公鸡居然还活着,被人拉开后,扑棱着翅膀跑走了,怎么也抓不住。
后来老辈人说,那是河里的水鬼找替身,扮成旧社会淹死的地主,骗了小莲的命。那只公鸡,据说是用来代替新郎的,水鬼娶亲,总要有个形式。
更骇人的是,小莲死后第七天,村里有个醉汉深夜回家,路过河边时,隐约看到河边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穿地主服的男子牵着个红衣女子,仔细一看,那女子分明就是小莲!
醉汉吓得酒醒了大半,连滚爬回村里。第二天就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去了。
从此以后,村里人晚上都不敢单独靠近那条河了。
我爸讲完,屋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窃窃私语。
我妈叹了口气,轻声说:“有些事啊,说不清道不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我点点头,背后一阵发凉,再也不敢晚上独自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