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催促,只是侧身一步,为她挡住了窗外大部分的光线和窥探的可能,用身体语言示意她尽快行动。
林晚几乎是凭着本能,脚步虚浮地转身,推开身后那扇隔绝了部分外界噪音的厚重病房门。
门在她身后合拢的瞬间,仿佛将一部分噬人的疯狂也关在了外面。
确认林晚安全进入病房后,陈默才迅速拿出手机,
拨通了那个即使在深夜也能瞬间接通的号码。
电话接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另一个严肃的男声正在汇报着什么“第三季度财报”、
“数据泄露点”之类的只言片语,显然顾衍那边也正处于一场风暴的中心。
“顾总,”
陈默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效率,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分,
“医院这边来了很多记者,情况比预想的更混乱。
他们拿到了部分信息,正在外面直播煽动。
林小姐……她刚在窗外看到了直播内容,脸色很差,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进病房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背景音的汇报声也似乎随之停顿了一下。
随即,顾衍冷冽的声音穿透电波传来,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他一贯掌控全局的强势:
“守好她。”
这三个字斩钉截铁,是绝对命令的核心。
“病房门口加派人,一只苍蝇也别放进去。”
他停顿了半秒,似乎在快速权衡,
“把她那个朋友,叫安雅的那个,立刻接过来陪她。用我的车,确保安全。”
陈默立刻应道:
“明白。我马上安排去接安小姐。”
他顿了顿,补充请示,“外面的记者……”
“让他们吠。”
顾衍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厌烦和冰冷的戾气,
“拍不到人,吠破天也没用。你只需要确保里面的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被惊扰。其他的,等这边处理完再说。”
背景音里,另一个声音似乎又急切地插了进来,顾衍的声音随之转向那边,语气更沉,
“……继续,漏洞在哪里?查!”
“是,顾总。”陈默不再多言,利落地挂断电话。他迅速通过加密频道下达指令:
一组人严密守住林晚病房所在的楼层通道;
另一组人立刻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方式,将安雅接到医院。
走廊重新陷入一种紧绷的寂静,只有门内隐约传来病床旁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以及门外遥远而模糊的、如同潮水般的喧哗。
陈默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守在病房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将顾衍的命令执行得滴水不漏。
顾宅内,顾衍扯松领带时,陈默的讯息在手机屏上炸开。
监控画面里,许婉茹的贴身助理正将厚厚的信封塞给记者。
他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屏幕中林晚惊惶的脸,雪松气息在胸腔凝结成冰。
顾衍挂断与陈默的通话,视线却并未离开平板屏幕上圣心医院门口的混乱直播画面。
那些闪烁的灯光和聒噪的提问,如同恼人的蚊蝇。
他修长的手指在另一部加密通讯设备上快速敲击,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的指令,
收件人是顾氏集团公关部负责人以及法务部的核心团队。
指令只有冰冷的几个字:“清场,三分钟。”
效果立竿见影。
几乎在指令发出的同时,直播画面中,几个举着主流财经媒体或大型门户网站标志话筒的记者,手机几乎同时震动。
他们低头查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对着镜头匆匆说了几句“收到最新消息,稍后跟进”之类的场面话,
便迅速收起设备,近乎狼狈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更多记者的手机响起。
接听电话后的表情,从职业性的亢奋迅速转为惊愕、难以置信,
最后是死灰般的沉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直播间里,刚才还口若悬河、引导舆论的女记者A,正对着镜头准备继续煽动,
耳麦里突然传来导播近乎咆哮的指令,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对着镜头勉强挤出一句“抱歉各位观众,因突发情况,本台直播暂时中断”,画面便突兀地黑了下去。
其他还在坚持的媒体直播间也纷纷以各种理由中断。
医院门口,刚才还喧嚣鼎沸如同集市的景象,在短短两三分钟内,变成了一场沉默的溃退。
记者们互相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没有人再高声提问,只剩下收拾设备的窸窣声和压低的、充满不安的议论。
资本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舆论的咽喉。
闪光灯熄灭了,话筒垂下了,黑压压的人群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台阶和医院保安冷峻的面孔。
走廊里,陈默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
“障碍已清除。”他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几乎就在记者们溃散的同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在寂静的楼层打开。
安雅像一颗被疾风裹挟而来的小炮弹,冲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外套,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
但那双眼睛,在看到陈默和紧闭的病房门时,瞬间燃起急切的光芒。
“晚晚!”她甚至顾不上和陈默打招呼,几乎是扑到病房门口。
陈默侧身让开,言简意赅:“林小姐在里面,情绪很低落。麻烦你了,安小姐。”
安雅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病房内,光线昏暗。
林晚依旧蜷缩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
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却衬得这方空间更加死寂和压抑。
“晚晚!”
安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几步冲过去,跪倒在林晚身边,一把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抱住。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找到了唯一的浮木,反手死死抱住安雅,
将脸埋在她带着夜风微凉气息的颈窝里,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委屈、绝望终于彻底爆发,
化作无声却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安雅的衣领。
“没事了…没事了晚晚,我来了…”
安雅的声音哽咽着,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和温暖。
她一手紧紧回抱着林晚颤抖的脊背,一手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别怕,我在这儿呢。阳阳也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那些苍蝇都被赶跑了,没人能伤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