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冬，孟加拉湾的东北季风裹挟着咸腥的雨雾，砸在“海探三号”考古船的甲板上。程远站在舰桥，指尖划过声呐屏幕上那道异常的金属反射区——坐标北纬15°23′，东经93°17′，正是《瀛涯胜览》记载中郑和第四次下西洋“擒苏斡刺于苏门答腊”的海域。
“程队，水下机器人传回来的画面！”郑海峰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从对讲机里炸开。屏幕上，浑浊的海水里渐渐浮现出一截青铜构件，表面雕刻的缠枝莲纹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莲纹中央竟嵌着一枚方形印章，隐约能看见“大明永乐”四个字。
林珊攥着《殊域周咨录》的复印件，指腹在“郑和擒苏斡刺，献俘京师”的字句上反复摩挲：“苏门答腊伪王子苏斡刺，《明史》说他‘劫夺商旅，阻绝贡道’，郑和第四次下西洋的核心任务就是平定他。要是这处遗址能找到苏斡刺的遗物，就能实证‘耀兵异域’的记载。”
方美怿抱着便携式光谱仪，发梢沾着的雨珠滴在仪器上：“我查了龙江船厂的残存档案，永乐十一年造的宝船，船首会嵌青铜印章作为标识。这枚印章要是能确认是‘清和号’的，就能和我们之前在阿曼发现的沉船对应上。”
欧阳宗明推了推被雨雾打湿的眼镜，调出卫星地图：“这里是旧港宣慰司的外围海域，暗礁密布，很可能是当年船队追击苏斡刺时，某艘船触礁沉没。我们得尽快安排潜水，要是再刮几天台风，遗址就该被泥沙埋了。”
次日清晨，雨雾稍散。程远和方美怿穿好潜水服，带着水下钻机潜入海中。三十米深的海底一片漆黑，探照灯的光柱里，无数细碎的气泡向上浮动。程远率先发现了那截青铜构件的全貌——竟是半块船首像，龙首已断裂，仅剩龙身缠绕的青铜柱，柱身上除了缠枝莲纹，还刻着几行细小的篆字。
“是纪年！”方美怿用防水相机凑近拍摄，“永乐十一年冬，造于龙江船厂……后面还有字，像是‘随郑和征苏门答腊’！”
就在她调整相机角度时，程远的潜水刀突然碰到了硬物。两人合力拨开泥沙，一面青铜镜渐渐显露，镜面虽已锈蚀，背面却清晰地刻着一个“苏”字，旁边还刻着一幅简易的海战图：一艘三桅船正撞击一艘小战船，小战船上插着一面“苏”字旗。
“是苏斡刺的战船遗物！”程远通过对讲机大喊，“这面镜子很可能是郑和船队缴获的战利品，随沉船一起沉入海底了！”
回到甲板上，众人围着青铜镜反复研究。林珊翻出《明实录》，指着其中一段：“永乐十二年，郑和献苏斡刺俘于朝，帝命斩之。要是这面镜子能确认是苏斡刺的物品，就能证明这艘沉船确实参与了平定苏斡刺的战役，‘耀兵异域’不是空谈。”
郑海峰扛着摄像机，镜头对准青铜镜背面的海战图：“我要把这个发现拍进纪录片，让所有人知道，郑和下西洋不仅是通商，更是维护海上秩序的正义之举。”
然而，兴奋并未持续太久。当天傍晚，一艘无标识的快艇出现在“海探三号”附近，船上的人用望远镜盯着考古船，形迹可疑。“是盗墓者！”欧阳宗明脸色一变，“上次在阿曼偷‘清和号’文物的就是这种快艇，他们肯定是冲着青铜镜来的！”
程远立刻下令加强警戒，将青铜镜、船首构件等文物转移到船舱密室。深夜，快艇果然试图靠近，却被提前部署的安保人员驱离。“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程远看着漆黑的海面，“我们得加快发掘进度，尽快把遗址清理完，把文物运走。”
接下来的一周，考古队在沉船遗址周围展开密集勘探。郑海峰的水下机器人在暗礁东侧发现了一座水下古墓，墓门刻着“大明永乐十二年，水手张诚之墓”。
“张诚？”林珊翻查《郑和航海图》附记的船员名单，“这里有记载！张诚是‘清和号’的火长，负责执掌罗盘，第四次下西洋时在追击苏斡刺的战役中失踪。没想到他葬在这里！”
潜水发掘古墓的任务交给了欧阳宗明和方美怿。墓室内积满了海水，两人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随葬品——一把铜制罗盘、一本用防水油布包裹的《航海手记》，还有一枚刻着“建文”二字的玉印。
“建文？”方美怿的手顿住了，“建文帝朱允炆，朱棣的侄子，靖难之役后下落不明。张诚的墓里怎么会有他的玉印？”
欧阳宗明立刻用防水相机拍摄玉印，通过对讲机向程远汇报：“玉印材质是和田玉，印文是篆书‘建文之宝’，边缘有磨损，像是长期佩戴的物品。《航海手记》的封面写着‘张诚私记’，里面可能有线索！”
回到船上，众人将《航海手记》小心翼翼地展开。由于海水浸泡，字迹大多模糊，但通过红外扫描技术，还是还原出了关键内容：
“永乐十一年，随‘清和号’下西洋，密受上谕：踪迹建文。船至苏门答腊，闻建文曾在此停留，遗下玉印一枚，为苏斡刺所得。后擒苏斡刺，搜得玉印，藏于舱中。十二年春，船触礁，吾重伤，恐难生还，遂将玉印与手记葬于墓中，冀后人知建文踪迹，亦报上谕之恩。”
“原来如此！”程远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踪迹建文’果然是郑和下西洋的秘密任务！张诚作为火长，负责寻找建文帝的线索，玉印就是他找到的证据。可惜船触礁沉没，他没能把玉印带回朝廷。”
林珊皱起眉头：“但《明史》说建文帝‘崩于火’，或者‘蹈海去’，张诚的手记却证明建文帝曾到过苏门答腊，还与苏斡刺有交集。这说明‘踪迹建文’的任务确实存在，而且前几次下西洋都在秘密进行。”
方美怿看着玉印，轻声说：“要是这枚玉印能得到权威鉴定，就能证实建文帝的下落，也能解释为什么朱棣一定要派郑和下西洋——不仅是‘耀兵异域’，更是为了消除皇位隐患。”
就在这时，盗墓者的快艇再次出现，这次船上还架起了机枪。“他们是来抢玉印的！”郑海峰大喊着扛起摄像机，“这些人肯定知道玉印的价值，想卖给黑市！”
程远立刻下令启动考古船的防御系统，同时联系附近的中国护航舰队。双方对峙之际，盗墓者突然向考古船开火，子弹擦着甲板飞过。欧阳宗明一把将方美怿扑倒在地，自己的手臂却被流弹划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宗明！”方美怿哭着按住他的伤口，“你怎么样？别吓我！”
欧阳宗明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玉印……玉印没事就好。”
万幸的是，护航舰队及时赶到，将盗墓者的快艇截获。程远扶起欧阳宗明，愧疚地说：“对不起，又是你受伤了。”
欧阳宗明摇摇头：“我们是伙伴，保护文物是应该的。再说，能找到这么重要的证据，这点伤不算什么。”
考古队带着文物回到泉州后，立刻对玉印和《航海手记》展开鉴定。经故宫博物院专家确认，玉印确实是建文帝的随身之物，上面的指纹残留与南京明孝陵出土的建文帝幼年衣物上的指纹一致。
“这是历史性的发现！”程远在新闻发布会上激动地说，“张诚的《航海手记》和建文玉印，证实了郑和下西洋‘踪迹建文’的秘密任务，也为建文帝下落之谜提供了新的线索。”
然而，新的疑问随之而来：为什么郑和下西洋的档案会被销毁？刘大夏烧毁档案的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为了寻找答案，林珊和方美怿前往南京博物院，查阅馆藏的明代兵部残档。在一堆尘封的卷宗里，方美怿发现了一张残缺的《兵部奏疏》，上面的字迹模糊，但“郑和档案”“刘大夏”“建文遗臣”等字样依然清晰。
“你们看这里！”方美怿指着奏疏的残片，“‘刘大夏恐建文遗臣借档案起事，遂焚之’。原来刘大夏烧毁档案，不只是因为反对下西洋，更是怕建文帝的旧部利用档案中的航线信息，寻找建文帝的下落，威胁明朝统治！”
林珊补充道：“《殊域周咨录》里说刘大夏‘旧案虽有亦当毁之，以拔其根’，这里的‘根’，很可能就是指建文帝的隐患。朱棣死后，仁宗、宣宗虽然停止了下西洋，但建文帝的旧部依然存在，刘大夏烧毁档案，是为了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欧阳宗明则在《龙江船厂志》的补编里找到了新的证据：“永乐二十二年，仁宗即位后，不仅停止下西洋，还下令销毁所有与建文帝相关的文件。刘大夏烧毁郑和档案，其实是执行了朝廷的秘密指令，只是后来被史官美化成‘反对劳民伤财’。”
这些发现让考古队意识到，郑和下西洋的历史远比想象中复杂。为了进一步还原真相，他们决定前往苏门答腊，寻找苏斡刺的都城遗址，希望能找到更多与建文帝和郑和船队相关的文物。
2018年春，考古队抵达苏门答腊的旧港遗址。在当地考古专家的协助下，他们在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中发现了一座古城废墟，废墟中出土了大量明代瓷器和铜钱，其中一枚铜钱上刻着“建文通宝”，另一块石碑上刻着“永乐十二年，大明水师至此”。
“是郑和船队的遗迹！”程远抚摸着石碑，“这里应该就是苏斡刺的都城，郑和平定苏斡刺后，曾在这里驻扎过。”
在古城中心的宫殿遗址里，方美怿发现了一块青铜牌匾，上面刻着“苏斡刺宫”四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建文十年，居于此。”
“建文十年？”林珊愣住了，“朱棣在永乐元年就已经即位，建文帝怎么会有‘建文十年’的纪年？这说明建文帝在苏门答腊建立了自己的政权，一直使用‘建文’年号！”
欧阳宗明立刻用碳十四检测宫殿遗址的木材：“年代是永乐十年左右，和牌匾上的纪年一致。这证明建文帝确实在苏门答腊生活过，还试图复辟，这也是朱棣一定要派郑和下西洋追击他的原因。”
考古队在旧港遗址的发掘持续了三个月，期间又有了诸多重要发现：在宫殿的地下密室里，找到了建文帝的诏书残片，上面写着“朕在海外，欲复大统”；在古城的墓葬区，发现了数十座明代水手的坟墓，墓碑上大多刻着“随郑和征苏斡刺，阵亡”的字样。
“这些水手都是为了维护国家统一而牺牲的，”程远站在墓碑前，神色庄重，“郑和下西洋不仅是‘耀兵异域’，更是为了巩固明朝的统治，保护海外华人的安全。这些墓碑，就是最好的见证。”
然而，发掘工作也伴随着危险。一天，郑海峰在拍摄宫殿遗址时，不小心触发了古代的陷阱，一块巨石从头顶落下。幸好程远反应迅速，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巨石擦伤了后背。
“程队！”郑海峰扶着程远，眼眶通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程远摆摆手：“没事，考古本来就是和危险打交道，我们小心点就好。”
更不幸的是，在清理一座水手坟墓时，方美怿被墓中残留的有毒气体熏倒，昏迷了整整一天。欧阳宗明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直到她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美怿，你吓死我了，”欧阳宗明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以后不许你再这么拼命了，文物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命重要。”
方美怿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看，我还找到了这个。”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枚铜制的船钉，“这枚船钉是从水手的棺材里找到的，上面刻着‘清和号’，和我们在阿曼发现的船钉一样。”
这些经历让考古队的感情更加深厚，也让他们更加明白，考古不仅是寻找历史，更是在见证生命与死亡的轮回。
2018年秋，考古队带着在苏门答腊发现的文物回到泉州，举办了“郑和下西洋——耀兵异域与踪迹建文”特展。展览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学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建文玉印、《航海手记》和“建文通宝”铜钱。
在特展的开幕式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代表为考古队颁发了“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杰出贡献奖”：“中国考古人用严谨的考古发现，还原了郑和下西洋的真实历史，不仅证实了‘耀兵异域’的壮举，也为建文帝下落之谜提供了关键线索。这份成果，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
程远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的伙伴们，眼里满是感慨：“从阿曼的‘清和号’沉船，到苏门答腊的旧港遗址，我们走过了上万海里，发掘的不仅是文物，更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郑和下西洋的故事，告诉我们和平与正义的重要性，也让我们明白，守护文化遗产，就是守护人类的共同记忆。”
特展结束后，欧阳宗明向方美怿求婚了。在泉州湾的“清和号”复原模型旁，他拿着一枚用青花瓷碎片制作的戒指，单膝跪地：“美怿，从第一次在阿曼的海底相遇，到苏门答腊的生死与共，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希望未来能和你一起，继续追寻郑和的足迹，守护历史的真相，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美怿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用力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考古遗址，一起书写属于我们的‘考古爱情故事’。”
程远和林珊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相视而笑。林珊靠在程远肩上：“你看，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了，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在考古工地上收获了爱情。”
程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是啊，考古事业需要传承，爱情也需要传承。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年轻人，像我们一样，像他们一样，为了还原历史真相，为了守护文化遗产，而努力奋斗。”
郑海峰拍摄的纪录片《耀兵异域——郑和下西洋的秘密任务》，在国际上获得了多项大奖，让更多人了解了郑和下西洋的真实历史。他还成立了“郑和航海文化基金会”，资助年轻的考古人开展研究，让郑和精神得以传承。
夕阳下，泉州湾的海水泛着金色的光芒，“清和号”的复原模型在余晖中熠熠生辉。程远和林珊并肩站在海边，看着年轻的考古队员们乘船出海，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