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一片漆黑，只有铁窗缝隙透进的月光，勉强勾勒出艾斯被铁链锁在墙壁上的身影。
海楼石的冰冷顺着手腕蔓延到四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口传来的剧痛，那是岩浆灼烧后留下的伤痕，连带着心脏都仿佛在发烫。
艾斯靠在潮湿的墙壁上，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在发抖，直到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才总算缓过那阵窒息般的难受。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铁窗外来势汹汹的墨色深海。
夜色把海水染成了浓得化不开的黑，只有船舷边的航灯偶尔掠过海面，溅起几点破碎的光。
可他的视线却像穿透了这层黑暗，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每一张都牵着他的心尖发疼。
最先冒出来的是白胡子海贼团的大家。
老爹坐在莫比迪克号王座上的模样，总是那么清晰。
宽阔的肩膀能扛住整个大海的风浪，粗糙的手掌递过来的肉永远带着温度，笑着骂他“臭小子”时，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暖意。
马尔科总是一副死鱼眼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艾斯你又惹老爹生气了”，可每次他遇到麻烦，第一个冲上来的永远是那团带着治愈力的不死鸟火焰。
还有萨奇、以藏、拉克拉……
艾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以老爹的性子，听到他被抓的消息，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他又怕，老爹年纪大了，身上的旧伤早就堆成了山，这次要是为了他跟海军硬拼……
光是想想，艾斯的心脏就像被揪紧了。
艾斯的鼻子有点发酸，用力眨了眨眼，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然后是爸爸妈妈。
妈妈的脸很温柔，艾斯皱紧了眉，心里满是担忧：妈妈要是知道他被抓了，肯定会哭，会不会急得睡不着觉？
还有父亲，那个早就消失在世人面前、被认定死亡的男人，要是听到消息，会不会为了他，重新踏入这片充满危险的大海？
一旦父亲现身，那些盯着他的势力肯定会蜂拥而至，到时候……艾斯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喉咙里又苦又涩。
还有萨博和路飞。
艾斯的嘴角轻轻动了动，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可眼里很快又蒙上了一层忧虑。
他们一定不要来啊。
做哥哥的被抓，还要弟弟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这算什么？
真的是……太丢脸了。
他宁愿自己扛着所有，也不想看到那两个傻小子，为了他冲进海军的包围圈里。
还有莉莉丝、斯宾塞……以及那些曾经在父亲船上待过的传奇人物，现在早就退休，散落在世界各地过着安稳日子了。
他们会不会也收到消息？
会不会因为他，重新拿起武器，回到这片充满硝烟的海上？
艾斯摇了摇头，心里又暖又慌。
他不想因为自己，打乱那些人的安稳生活，可又忍不住期盼着，能再看到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身影。
海风吹过铁窗，带来一阵冰冷的海水味。
艾斯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海楼石锁住的手腕，指尖微微泛白。
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是推进城的酷刑，可能是公开处刑的结局，可他一点都不怕。
他只是怕，那些他在乎的人，会因为他，陷入危险之中。
……
就像艾斯所担心的那样，艾斯被蒂奇和大将赤犬携手抓捕的消息很快传回到白胡子面前。
白胡子原本微阖的眼猛地睁开，瞳孔里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周身的霸王色霸气不自觉地溢出，甲板上的桌椅都在微微震颤。
下一秒，他抬手重重拍在王座旁的石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坚硬的石桌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飞溅。
白胡子也没想到，一次普通的任务，就让艾斯掉入了陷阱。
“这群海军！还有蒂奇那个叛徒！”白胡子的声音低沉如惊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敢动我的儿子，他们是活腻了！”
身旁，十几位队长早已按捺不住。
马尔科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脸上，此刻满是冷意。
乔兹握紧了拳头，钻石般坚硬的皮肤泛着冷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比斯塔双手按在剑柄上，语气坚定，“老爹，我们必须去救艾斯！还有蒂奇那家伙，先是对萨奇出手，现在又出卖艾斯，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对！救艾斯！”
“蒂奇那个混蛋！为了个七武海的位置，居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队长们振臂高呼，声音此起彼伏，连带着周围的普通船员也跟着呐喊起来。
原本井然有序的甲板，瞬间被愤怒的情绪填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惜一切”。
在白胡子海贼团里，“家人”二字，比性命更重要。
没有丝毫犹豫，白胡子抬手止住众人的呐喊，声音掷地有声，“立刻传令下去，所有分舰队即刻返航，集结于莫比迪克号！准备去接艾斯！”
“是，老爹！”马尔科率先应声，转身快步去传达命令。
其他队长也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清点物资，有的去联络分舰队，整个白胡子海贼团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只为了一个目标——接艾斯回家。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出了莫比迪克号，传遍了整个大海。
四皇凯多在自己的鬼岛上，听完手下的汇报，仰头灌下一口酒，大笑着说。
“白胡子这老东西，终于要动真格了？有意思！不过……暂时别去惹他，等他和海军打起来，我们再去看看热闹。”
蛋糕岛的四皇大妈一边咬牙切齿地吃着巨大的蓝莓戚风蛋糕，一边大笑。
“嘛嘛嘛嘛……四皇和海军，终于要开战了吗？”
此时，香克斯正在自己的船上与船员喝酒，听到消息时，手中的酒杯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变得郑重。
他沉默片刻，拿起电话虫给莉莉丝打去了电话，说明情况。
其他的各种势力，全都选择了按兵不动。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白胡子的霉头。
谁都知道，惹怒了那个能掀翻大海的男人，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
但暗地里，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好奇的种子在每个人心里发了芽。
“你们说，这火拳艾斯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四皇大妈就盯着他不放，现在海军居然敢和白胡子撕破脸皮，专门抓他！”
“对啊，蒂奇那家伙，明明之前也是白胡子的人，居然愿意帮海军抓艾斯，就为了个七武海？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艾斯的身份，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都被翻了出来。
所有人都隐隐觉得，艾斯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已经快要藏不住了，就等着某个契机，彻底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大海上的风，似乎变得更加汹涌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风暴的中心，就是那个被关押在推进城的男人——火拳艾斯。
……
克拉伊咖那岛
莉莉丝指尖捏着的电话虫刚挂断一抬头，一抬头，两道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斯宾塞坐在左侧沙发，深红色的高马尾垂在肩后，尾端系着的黑色流苏挂坠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眉眼此刻凝着几分凝重，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
右侧的米霍克没说话，只是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她。
莉莉丝倒显得轻松，指尖轻轻勾住那枚流苏挂坠，轻轻一扯又松开，欣赏着挂坠晃出的小小弧度。
“现在艾斯在推进城，要直接去劫狱吗？”斯宾塞的语气透露着些按耐不住的跃跃欲试，过了许久清闲的生活，确实也有些想念战斗的激情。
“不，他们抓住了艾斯，不好好利用他的身份震慑大海怎么行?”莉莉丝轻笑了一声，不免也有些期待，而后，她将视线转移到米霍克身上。
“白胡子要救艾斯，我们这些‘旧部’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两边加起来的势力，足以让海军头疼。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强制征召七武海参战，毕竟，养着你们这么久，也该‘用’了”
斯宾塞看了眼米霍克，一挑眉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到时候可就是对手了，真是期待啊~”
米霍克勾唇笑了笑，“我也很期待。”
虽然不会正经出手，但想到到时候白胡子以及那位来了，他也想试试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对他来说，七武海这个头衔，本就可有可无。
不当，无非就是以后出海时，少了层‘官方庇护’，多了些不长眼的海贼来找麻烦罢了。
嗯，他已经准备好“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