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为了救白起,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暴君晋升。
可他最想救的这个人,却在请求他,亲手杀了自己。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哈哈哈……多么感人的主仆情深啊!”
不远处,绯红贵族发出了病态的愉悦笑声。他手中的黑色水晶瓶光芒大盛,那股恐怖的吸力陡然增强了数倍。
白起那本就虚幻的灵魂,被猛地拉长,扭曲成一个痛苦的形状,发出了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
这幅画面,像一盆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楚泽的眼球上。
所有的震惊、悲伤和犹豫,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怒火所取代。
他终于明白了。
白起的请求,不是懦弱,而是身为大秦武安君,身为帝国不败军魂,最后的骄傲与尊严。
对于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而言,死亡,是唯一的自由。
而他,大秦的始皇帝,有责任,也有义务,给予他这位最忠诚的将军,最后的恩赐。
“很好。”
楚泽缓缓吐出两个字,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求胜的暴君,也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圣王。
他只是一个,即将亲手埋葬自己最锋利战矛的孤独君主。
他缓缓抬起手。
那柄被白起用身体挡住,掉落在远处的雷霆之锤,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化作一道雷光,重新飞回他的手中。
锤柄上,还残留着白起甲胄的冰冷触感。
楚泽的目光,越过了远处那已经乱成一团的大秦军阵,也无视了那头依旧在疯狂破坏的八岐大蛇。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土地都仿佛承受不住他身上那股沉重如山的气势,寸寸龟裂。
他体内的力量,再次开始涌动。
但这一次,既不是暴君那充满毁灭欲望的黑金色,也不是帝王那象征希望与秩序的纯金色。
而是一种……混杂着决绝、悲悯与无上威严的,灰白之色。
这股力量,仿佛就是为了终结与裁断而生。
绯红贵族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他从那股灰白色的力量中,嗅到了一丝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味道。
“你……你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水晶瓶,都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稳。
楚泽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走到了白起的面前,看着他那双依旧空洞,却仿佛能倒映出自己决绝面容的眼睛。
他用一种响彻整个战场,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的庄严声音,沉声开口。
“大秦武安君,白起!”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雷霆之锤。
锤头上所有的雷光,都已敛去,只剩下那灰白色的,代表着终结与裁断的寂灭之光。
“接朕——最后一道敕令!”
整个战场,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士兵,还是疯狂的魔神,都在这股无可抗拒的意志下,动作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这片悲壮的舞台中央。
楚泽的目光,穿透了白起那被操控的躯壳,仿佛在与那被囚禁的灵魂对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挥下了手中的战锤。
一字一顿地,吼出了那句足以让天地为之悲鸣的敕令。
“朕,赐你……解脱!”
这一锤,没有砸向白起的头颅或心脏。
而是精准无比地,砸在了绯红贵族那黑色水晶瓶与白起灵魂之间的那道能量连接上!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
那灰白色的寂灭之光,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瞬间斩断了灵魂的锁链。
“不!”
绯红贵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手中的水晶瓶,轰然炸裂,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而白起那被操控的身体,如同完成了使命的雕像,从内部开始,一寸寸地化为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
他脸上那麻木的表情,在消散的最后一刻,仿佛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楚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块。
就在白起的身体,即将完全消散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两样东西,从他体内爆射而出!
第一样,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纯粹无比,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魂火种。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有消散,反而像一只倦鸟归巢般,主动融入了楚泽手中的雷霆之锤内。
战锤核心的熔炉,瞬间由炽热的红色,转变为一种温润的白金色。
一股暖流,顺着锤柄,涌入楚泽的身体,抚平了他因权柄反噬而受到的创伤。
第二样,则是一枚由无数黑色符文构成,充满了衡的规则气息的诡异印记。
它以一种完全无法闪避的速度,瞬间印在了楚泽的左手手背上!
“滋啦——!”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背传来。
楚泽低头看去,只见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复杂纹身,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皮肤之下,仿佛与他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这是考官的印记?
楚泽愣愣地看着手背上那枚代表着不祥的印记,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他的思绪,强行拉回了现实。
远处,那头刚刚失去了目标的八岐大蛇,已经将它那八双充满了饥饿与暴虐的血色巨眼,死死地锁定在了他身上!
在它的感知中,楚泽身上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庞大能量,比之前那两个加起来,还要美味,还要诱人!
八颗狰狞的蛇头,如同八座移动的小山,带着腥臭的狂风,向着楚泽,疯狂地噬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