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议政大殿。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主题。
那座象征着帝国至高权柄的青铜王座上,楚泽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他已经沉睡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对于新生的大秦帝国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蒙恬、索林、吉格斯,三位如今帝国权力序列的最高执行者,几乎是彻夜不眠地守候在大殿内。
他们处理着从前线传回的各种情报,指挥着帝国的机器在没有君主的情况下,艰难地维持着运转。
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沉睡的身影。
他们的王,倒下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大殿的角落里,那座属于武安君白起的休眠仓,依旧静默。
而另一边,那颗在最后一刻,由白霜所化的修罗核心,则被蒙恬用最庄重的军礼,安放在了一座由寒玉打造的基座上,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弱的血色光芒。
它在跳动。
如同心脏。
……
第四日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血色的云层,照入大殿。
王座之上,那个沉睡了三日的男人,他的手指,终于微微地动了一下。
“陛下!”
一直守在王座旁的蒙恬,第一个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那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索林和吉格斯也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图纸,快步围了上来。
在三位臣属紧张而又期盼的注视下,楚泽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一丝茫然。
他醒了。
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询问北境的战况。
他只是下意识地,用那双还有些失焦的眼睛,扫视着大殿的四周,寻找那道总是在他醒来时,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沉默地为他递上清水的白色身影。
然而,没有。
往日里那道最熟悉,也最令人安心的影子,消失了。
楚泽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大殿中央,那颗正在微微搏动的血色核心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些被他强行压制在灵魂最深处,关于那惊天一剑,关于那道在光芒中消散的身影,记忆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来了。
“白霜……”
他无意识地,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却如同最沉重的钟,狠狠地敲在了蒙恬三人的心上。
“陛下……”蒙恬上前一步,他从寒玉基座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颗修罗核心,单膝跪地,将其呈到了楚泽的面前。
“白霜大人她……以身为祭,斩断了叹息之冬的规则,拯救了北境数百万子民。”
“这是她……留下的唯一遗物。”
蒙恬的声音,充满了沉痛。
楚泽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那只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那颗温热的核心。
他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属于她的最后一丝气息。
那股冰冷却又无比熟悉的修罗之魂。
他也能感受到,在那气息的最深处,隐藏着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
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帝王,在这一刻,他的肩膀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静静地,用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核心上那血色的纹路,仿佛想将那个人的模样,永远地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蒙恬、索林、吉格斯,都沉默地低下了头,不敢去打扰这位帝王,这迟来的哀悼。
许久,许久。
楚泽才缓缓地收回了手。
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所有的悲伤与脆弱,都已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也更加冰冷的平静。
他看着那颗跳动的核心,用一种近乎刻入灵魂的沉重声音,立下了他身为帝王,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誓言。
“朕,会让你回来的。”
“无论跨越多少纪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朕会找到让你重现于世的方法,以一个真正生灵的身份,而非兵器。”
这个誓言,不是对臣属的宣告,也不是对天地的昭示。
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最沉重,也最坚定的承诺。
就在他立下誓言的瞬间,那道冰冷宏大的系统提示音,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意志的重量,姗姗来迟。
【检测到第二次全球兽潮已结束。】
【大秦帝国战区结算中……】
【歼敌总数:冰霜石像鬼军团,约三百万单位。】
【己方战损:屯田兵团及黔首,约一百二十万单位。】
【综合评价:惨胜。】
【因大秦帝国君主,以非常规手段,强行干预并摧毁了本次兽潮的核心规则,其行为已对观察者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扰动。】
【平衡法则启动,本次兽潮,无常规奖励。】
【但因数百万灵魂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剧烈对冲,诞生了未被记录的特殊能量体。】
【特殊奖励已生成:文明的镇魂石。】
嗡——!
伴随着提示音,一座高达三米,通体由不知名黑色晶石构成,表面铭刻着无数安魂符文的巨大石碑,悄然浮现在了大殿的中央。
它散发着一股柔和、温暖,仿佛能安抚一切创伤的奇异能量。
【物品描述:一块能吸收和安抚庞大精神能量的奇特石碑。它诞生于数百万灵魂从绝望到希望的剧烈情感对冲之中。】
【效果一:安抚。将此石碑立于亡者之地,可彻底净化其残留的负面精神能量,让逝者的灵魂得到安息,让生者的心灵得到治愈。】
【效果二:囚禁。此石碑对噬魂者等纯精神能量体,有天然的克制与囚禁效果。可作为帝国精神层面的战略级防御工事。】
【效果三:融合(未解锁)。此石碑似乎拥有承载和稳定残缺灵魂的特殊能力,但开启方式未知。】
楚泽静静地看着这座镇魂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知道,这是衡在用另一种方式,对他进行补偿,或者说是安抚。
它需要它的实验继续下去。
而楚泽,也需要时间,去舔舐伤口,去积蓄力量。
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陛下……”蒙恬看着这座石碑,眼中充满了激动,“此物……此物若立于北境,或可安抚我大秦百万子民的在天之灵!”
“不仅如此。”楚泽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威严。
他缓缓站起身,那股属于帝王的意志,再次笼罩了整个大殿。
他知道,悲伤的时刻已经过去。
现在,是帝王该为他的帝国,规划未来的时候了。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俯瞰着那片百废待兴的疆域,一道道清晰的敕令,从他口中发出。
“传朕旨意。”
“其一,安民。”
“命李信,亲率十万黔首,将这座文明的镇魂石,运往北境农场。将其立于战场的最中央,建立我大秦第一座……英灵纪念碑。”
“将所有在此次兽潮中,为守护帝国而牺牲的黔首和士兵的名字,无论高低贵贱,尽数刻于其上。”
“并昭告天下:凡为大秦流血牺牲者,其名,将与此碑同在,受帝国万世供奉,永垂不朽!”
“朕要让所有子民都明白,在大秦,每一份牺牲,都有其价值。每一位英雄,都不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