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领域,展开!”拉普兰德抬起手,一片灰色从她脚下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像清水里落入了一滴墨。半径三十米内,剧院里华丽的吊灯、精致的雕饰,所有色彩都被覆盖,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
领域中,只有拉普兰德和扎罗仍然保留着原本的色彩。
博士诧异地看向自己,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褶皱,他根本无法分辨自己是否穿着衣物。
“这是什么能力?!”博士和扎罗此刻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沉默。”
拉普兰德迈开脚步,从容地走向扎罗。
狼之主的源石技艺已无法对她产生分毫影响。
“这片领域会剥夺一切事物的特性,当然也包括生命体的天赋与源石技艺。
在这里不会死亡,只有战斗到一方失去战意,领域才会解除。”
她抬起眼,眸中只剩下纯粹的野性。
“最原始的血肉角斗场,才是狼的战场,不是吗?”
扎罗低吼一声,他放弃了所有技巧,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朝拉普兰德直扑过去。
面对身形高达五六米的狼之主,拉普兰德眼中竟不见半分惧色。
她不闪不避,重重撞进扎罗的身躯,挥起佩剑直刺下去。
扎罗的利爪撕向她的肩头,布料破碎,带出几道血痕。拉普兰德几乎在同一时刻,用前额狠狠砸向对方面门。
扎罗凭借体型优势将她掼倒在地,膝盖死死压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扼向她的喉咙。
拉普兰德屈起未被制住的腿,猛蹬了一脚他的腹部,利用反作用力挣脱束缚。
翻滚起身时,她顺手抓起地上一块碎石,狠狠拍在扎罗的额角。
灰的世界里,终于有了另一种颜色:是鲜血的红。
两道身影再次扑向对方,像两匹争夺地盘的狼。
拉普兰德的剑早已脱手,她却毫不在意。
此刻,牙齿是锯链,指甲是匕首,身体的每一处都化作最野蛮的武器。
她的嘴角淌着血,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没有杂念,唯有将眼前的敌人彻底撕碎的纯粹。
博士忘记了呼吸,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战斗了。
“荒芜领域”之中,他无从插手,只能当一名沉默的观众。
这里不需要指令,也无所谓谋略,只剩下一个字——战!
时间过了多久,博士并不知道。但雨声已渐渐停了。
灰色地面上,溅开一片片暗红的血迹,散落着破碎的布料与狼毛。
扎罗的身形在不断缩小,此刻只剩下两米高了。
他仰面倒地,拉普兰德跨坐在他胸膛上,她的手早已发颤,却仍在一拳、一拳地砸下。
“痛快……真是好久没打得这么畅快了。”扎罗竟酣畅地笑了起来,笑声就像掠过荒原的一阵快风。
“少废话,”拉普兰德喘着气,挥拳的力道也已明显减弱,“……赶紧去死。”
纵有再强的斗志,她的身体也终于到了极限。
拉普兰德双眼缓缓合上,身子一软,从扎罗身上无力地栽落。
“拉普兰德!”博士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落地前将她接住。
灰色正迅速消退,世界的色彩重新浮现。
扎罗用残存的力量撑起上身,凝视着昏迷的拉普兰德,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
他伸出巨爪,轻轻拂过她染血的额头:那是狼群中承认新王的仪式。
“哈哈哈……我认可你了,拉普兰德。跟着你,想必这片大地会更有趣。从今往后,你便是行走的‘荒原’,真正的头狼。”
博士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不可一世的狼之主,竟向一位鲁珀人低头臣服?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在他掌心响起,是那张“征服卡”。
拉普兰德用绝对的斗志,让扎罗的内心彻底臣服。
扎罗仰头看向天花板,“下来吧,贝洛内家的莱昂图索。不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莱昂图索应声从高处跃下,目光如炬,手中的火枪抬起,死死瞄准了扎罗的额头。
“动手吧,我希望你记住这一枪。”
扎罗坦然地摊开双手,姿态间仍带着前任头狼应有的气度。
“……这一枪为我父亲,狼之主!”
火光一闪,枪声鸣响。扎罗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在地面扬起一片尘埃。
下一刻,一道灰黑色的狼魂从那副躯体中飘出,萦绕在拉普兰德身旁:“怎么样,博士,我现在算自由了吗?”
“算……是吧?”
扎罗的语气里随即带上了几分嘲弄:“那就让我好好欣赏,你接下来要怎么在普瑞赛斯的游戏里继续挣扎。多谢你赐予的自由,‘聪明’的博士。”
博士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连续数日的疲惫、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谁?”博士转过头,是希尔达。
“博士,恭喜您。您可以抽取一张新的卡片了。”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取出那个黑色的盒子。
博士随手从中抽出一张,看也没看就塞进了怀里。此刻,他暂时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事。
他搂住身旁的拉普兰德,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博士从梦中醒来。
他已经躺在了据点房间的床上,霜星正静静地守在一旁。
“大家都还好吗?”博士连忙撑起身。
霜星露出宽慰的笑容:“放心,大家都平安。史尔特尔那边也大获全胜,西西里夫人已经彻底清理了几个叛乱的家族,现在叙拉古暂时恢复了秩序。”
“那就好,那就好。”博士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对了,拉普兰德之前来过,说是有事要找你。”
“我猜是要谈正事,”博士说着,伸手拿起外套,“谢谢你照顾我,叶莲娜。”
“不客气,快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博士快步走到拉普兰德的房间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并未上锁。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抬手敲了敲。
“哟,博士,早啊。”拉普兰德应声拉开门,“这么客气干嘛,直接进来就是了。”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博士有些惊讶。
“别忘了,我可是挨过那支箭的,这点小伤算什么。”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吃过早餐没?”
“还没,”博士朝楼下望了一眼,“能天使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我们下去吃?”
“用不着,”拉普兰德笑着舔了舔嘴唇,“在我这儿吃就行。”
“你房间会有早餐吗?怕不是一会儿进去,我就成了早餐吧?”
见博士转身要走,拉普兰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哎,等等。德克萨斯她好像还没恢复过来,你进来看看呗?”
“怎么回事?”博士心里一紧,连忙跟进房间。只见德克萨斯背对着房门,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不是也受过源石箭的强化吗?怎么还会这样……”博士边说边走近,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猛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德克萨斯缓缓转过头,眼底清明,哪有半分倦态:“博士,可算把你等进来了。”
博士咽了口唾沫,他这才意识到:前狼假寐,盖以诱敌。而“后狼”已经按住他的肩膀,截断了退路。
“不是吧……你们这样不合适,我身上真没多少油水可捞啊。”
“是不是油料植物,总得榨一榨才知道吧?”拉普兰德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送到嘴边的肥肉,双狼又怎会放过?这顿“早餐”,对她们而言,无疑是一场期待已久的饕餮盛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