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乐宁的回答,让本来就迷惑的纪博文更加迷惑了。
过于勇敢。
这个回答,不能说服他。
乐宁不是一个很喜欢打哑谜的人,她语气淡淡地说道:“三楼邻居,一家准备搬走,一家是老人没办法不好挪动。四楼的男人是没去处,那里就是他的去处。五楼是全都走完了。就连其他楼层,也有有能力搬走的人搬走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害怕……”纪博文本来想理直气壮回答乐宁的话,可是话到嘴边意识到,问题就出在他们害怕上。
一栋楼,这么多人全都害怕,就华佳佳那么……勇敢。
这和乐宁说得一样。
华佳佳有些过于勇敢了。
“你问她,其实就是试探她有没有搬家的意图?而且她租那么大的房子,只居住了她一个人,按照隔壁出了这么大命案的情况,她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他咽了咽口水,眼里放光,迅速开始了分析,“最重要的是,她能租这么大的房子。大概率不存在太大的经济问题?至少是可以暂时在外面住的。”
乐宁看着他没有回答,眼神却已经默认了他的推测。
纪博文眯了眯眼睛,没有停下继续说道:“最开始我问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一个办案的常识问题。”
“嗯?”乐宁明知故问哼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刑事案件中,死亡案件除了最先怀疑亲密的人以外,其次最该怀疑的是——报案人。”
这和一般人的认知不太一样。
不过就刑事案件中报警人就是作案人的情况,占比是非常高的。
而在这个案子中,他们很多人都忽略了这点。
不是他们没想到,是华佳佳这个人,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点。
性格、性别、动机等等,她都没有动手的必要。
或者说,谁会率先选择怀疑她。
当然,现在有了。
这个人就是乐宁。
车子在讨论中到达了局里,他们下来回到队里的办公室。
江启他们已经结束等在队里,纪博文兴冲冲走进办公室,迅速和他们说他们这边的发现。
最后自然要说这是乐宁的发现和试探。
听完他的话,江启望向乐宁,对她赞许点点头说:“可以,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可能的人越可能是作案的人。”
“对,不管怎么样,总算有调查方向了,不像之前那样是无头苍蝇。”成从容兴奋说。
乐宁垂眸,眼神里全是思索。
纪博文也在思索,他思考完后说:“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算下来,如果华佳佳真是凶手,可以称得上是便利。”
“是的。”齐问一下也懂了,赞同点头。
只剩下成从容满脸疑惑。
纪博文解释道:“首先,华佳佳的性别就不容易引起周琳一家的警惕,其次,华佳佳和隔壁的熟稔程度,就足以得到隔壁的钥匙,还有他们一家的作息和家庭组成信息。”
成从容眼神逐渐惊讶,然后是信服。
“作案动机嘛。正如之前说得那样,或许只要觉得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碍眼就成。”纪博文再度说。
乐宁听他说完,从思索中回过神,说道:“可以调查,不过还是有些情况需要解决。”
“是第一次报警的问题是吗?她当时人就在隔壁,不可能分身去隔壁威胁人。而且关门后,整个楼栋吃瓜的人都注意403,进出大概会非常显眼。而在当时,应该是关明明的死亡时间。”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江启说话了,直指案子的痛点。
算起来,这才是乐宁他们最开始没有怀疑过华佳佳的原因。
她没有作案时间。
本来脸上带着兴奋表情纪博文他们沉默住了,他们确实忽略掉了这点。
最重要的是,这些虽然都可以强硬用可能圆过去,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他们还需要证据。
他们可以解释周琳家当时有人,能给她开门冒险让她进门。
也可以解释当时威胁周琳的只有一个歹徒,至于屋子里用来牵制周琳的威胁,是他们的伪装。
总之,都可以得到说法。
只是不能忽略的是,他们是没有证据的。
“江队,痕迹那边的结果是不是要出来了。”乐宁望向江启。
在其他人情绪带着失望的时候,乐宁依旧镇定如初。
江启“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是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没有证据,那就找证据。不管是谁,只要作案,总会留痕。”乐宁神色平静,望着自己的组员说。
这是乐宁第一次作为领导的角色说话。
可却让人无比信服。
纪博文率先点头:“想这么多做什么,没有证据那就找。”
齐问笑着应答道:“是喽。”
“我配合大家。”成从容举手。
江启站在一旁眼神带笑。
“痕检的报告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丁如心的声音。
在她旁边,站着给她帮忙打下手处理案子的周朝阳。
“我们一起努力,希望能过个好年!”周朝阳说。
乐宁拍了拍手,“好,那就动起来。”
在看痕检报告的时候,乐宁还抽空讨论了401邻居说周家有东西掉落产生的声音问题。
关于这个,大家总结后有三个猜想。
一、这是凶手没注意碰到重物,掉落产生的声响。
二、这是死者夫妻弄出来的声响。为了求救,引起别人的注意推倒重物产生的声响。
三、这是死者夫妻和凶手两人对峙产生的声响,结果是死者夫妻失败。
不管是哪个,他们都需要找到发出这个声音的东西。
现场他们没看到。
他们只能指望痕检那边的报告有发现,或者他们看现场照片或者去现场能不能发现什么。
如果有发现,或许对案子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所有人更加积极了。
心里这样想,办公室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时不时的讨论声传来。
让他们非常可惜的是,死者似乎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哪怕他们是新手。
现场除了鞋印,还有一些凶手戴手套的手印之外,没有太多凶手的痕迹。
就连……周琳体内,都没有检出jingye。
没有这些,等同于凶手要么戴了措施,要么使用的是工具。
不管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至此案子的棘手显露出来。
讨论到了后面,办公室里的人都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中。
乐宁屏息凝神缓了一会儿,才从这种窒息中走了出来。
她放下文件,手撑着桌面,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凉下来的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到达空荡荡的胃部,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她低估了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难度从来不在于找到嫌疑人。
而是——证明犯罪嫌疑人是——凶手。
如果真是华佳佳和另一个未知身份的凶手,那么就不难猜测,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了。
可以说,这也是恶趣味的一环。
乐宁有些脱力般坐在位置上,眼神有些空茫地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