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成从容依旧尝试着激怒他,让他将一切都交代出来。可惜事与愿违,张耀仿佛变成聋子,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直直看着前面,仿佛等死的垂暮老人。
到后面,成从容都有些崩人设了,变成了劝导。
乐宁知道,自己该开口了。
她手里的笔点了点桌面,瞬间吸引了两个人注意。
成从容知道乐宁接手了,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
张耀是看着平淡,似乎只是被敲击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乐宁没有多余的废话,冷漠的眼神扫过张耀,瞬间的压迫力让他脊背都僵直了一瞬,竭力压制后,才重新恢复不平静。
可他不知道,乐宁天生就有让人不平静的能力。
她黝黑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只说了一句,张耀心神震荡,惨白了脸色,眼神死死瞪着乐宁,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
乐宁没说太多,只轻描淡写带着些微的傲慢和轻蔑说:“既然你不证明你和你父亲张显的罪行,那我有理由怀疑,你的母亲也参与其中。”
剩下的话乐宁一个字都没说,但听到别人耳朵里的意思却很明确。
既然不说,那就都算知情,一起判刑。
在一些偏激的眼中,办案机关是相当暴力的,想判什么人有罪就判什么人有罪。
说张耀的母亲参与其中,那就参与其中。
如果不想,那你只能向警察伸冤,说出真相证明她没有参与其中。
张耀的摆烂等死言语卡在喉咙里,在乐宁无所谓的眼神下,一句话都说不出。
再度开口,是他竭力证明,一切和他妈没有任何关系,从头到尾他的妈妈都被蒙在鼓里。
在张耀的陈述下,整个案子的全貌终于全部揭开。
他们计划是在一个月前开始的,主谋其实是张耀。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被大货车碾过后自己看见的那些旁观者。明明他们中只要有人伸出手,拦住大货车司机,自己肯定还会有救的,医生说只要钱够,去首都是能勉强治疗。
最起码可以拄着拐杖走,而不是瘫痪在床上下半身没有丝毫动弹的可能。
那个公交车司机更是,它甚至避让了那个开货车的司机,让那个司机顺利逃脱。
“我恨他们,都是他们毁了我!”
张耀的眼睛充血,双眼通红看着乐宁,眼神里全是滔天的仇恨。
他也恨乐宁。
他敢肯定,自己被抓,绝对是这个女人的功劳。
不过他不敢不说了,他到底还是不想亲妈跟着自己陪葬,所以将剩下继续说了出来。
他爸一直是对他十分愧疚的,因为车祸也有他的一定原因,虽然有不多。禁不住他的再三念叨,加上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仇恨思想,所以他动摇了,答应了张耀的请求。
最开始他们计划是用刀。
可很快他们意识到,用刀可能会被人反制,风险很大伤害不大。
是的,从一开始他们想的就是报复“旁观者”“放肇事司机跑的人”。
寻找肇事司机这事儿,只是一个表面,让自己师出有名的借口罢了。
毕竟是杀那么多人,总得找个理由让他们显得无辜一点。
因为他们知道,警察肯定是找不到肇事司机的,所以这个理由很好用,现场用了这个理由后发生爆炸,还能让围观的人认为是警察无能造成的悲剧。
一石二鸟。
成从容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爆粗口。
这父子俩就是畜生。
畜生也就的罢了,还要伪装一番。
真让他们成功了,他们只能如鲠在喉,却说不了什么。
张耀笑了笑,随即又冷下脸来:“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发现了报警了。不过也可以了,我爸当机立断,引爆了炸弹带走了当时车上的人。有点遗憾的是,司机没有死。”
审讯室安静下来。
乐宁望着他,说道:“你留在手里的炸弹,是还想做什么?”
张耀垂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就是拿着玩。”
显然,他在说谎。
不过乐宁已经没有心思猜测为什么了。
“这件事,我妈真不知道,她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根本没精力干那些事。”
张耀补充道。
乐宁闭了闭眼,随后睁眼看向他:“其实你恨的,一直是你自己吧。如果你的目的是自毁,那恭喜你,你达到了你的目的。”
张耀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一些关于案子的细节,补充自己的说法。
不是良心发现,是他害怕自己亲妈被警察调查的时候顺带进去。
乐宁也不期望他良心发现,继续捋了一遍案子,确定证据链是完整的后,结束了对张耀的审讯。
将签字按手印的口供交给江启后,乐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饶是她对凶手的凶残和极强的报复心理有所准备,还是在直面的时候感觉到了浓烈窒息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坐的不是人,是披着人皮内里空空荡荡的伪人。
他仇恨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谁敢到马路上去拦截一个杀红了眼的司机,不怕被撞死吗?
公交车司机的做法更是没有一点错误,公交车上多少人,不停下难道要去和货车硬碰硬,置车上所有乘客于不顾吗?
这些旁观者,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错误的。
可在他们的计划里,将这些人全都作为了报复对象,包括所有警察。
他们已经将找不到人,迁怒在所有警察头上。
或许警察确实没能做到,可这并不是你这样报复的借口。
“没事吧?”江启靠在乐宁办公桌旁,轻声问道。
乐宁摇头说:“没事,我主要是感慨凶手的残忍和报复心。”
江启双手抱住手臂,笑道:“这样的人可不少见,生活中迁怒的人就不少,只是没有动手的胆子。”
乐宁顿了顿,无奈点头:“确实是这样,只希望这些人压制住自己的恶念吧。”
“别想太多了,整理案子把,还有两个受害者身份还没确定呢!”江启拍拍她肩膀,让她振作起来继续干活。
乐宁想起两个受害者的身份,深吸一口气,开始想办法找人了。
毕竟只有她看到了两个受害者的脸。
她要是不找,两个受害者可能变成爆炸案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