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阳扬殷切而肯定的目光中,乐宁在凳子上次挪动了一下,顺手将椅子拖动到更舒服的角度和位置,然后才看向卫阳扬。
望着面前的一幕,卫阳扬神情怔愣了一瞬,看向乐宁的瞳孔收缩。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询问室内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两秒,卫阳扬有些按捺不住,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乐宁凝视着面前的人,抿直的嘴唇几乎快成为一条直线。她就那么看着他,视线里的压迫力惊人,彷佛能穿透人虚伪的外壳,直达面前人的内心,窥探到他的真实想法。
赵庆学握着笔,低头看着笔录,转动笔尾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均匀敲击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奇异的压迫力和恐慌却席卷了被审讯的人。
他想了想,终于再度开口道:“你们还有问题要问的吗?”
终于,房间里令人死寂的氛围这才被打破。
乐宁回复自己脸上的表情, 又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细节。
卫阳扬都一一回答上来。
“陈云慧换下衣服,换的那一套衣服,是她的衣服吗?她带来你家里的?”乐宁问道。
卫阳扬顿了顿,点头:“是。”
“漱口杯和牙刷是她的?”
“是的。”
乐宁轻笑一声。
卫阳扬立即望向她。
双方眼神对视,过了一会儿后乐宁说道:“我们问得差不多了。”她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掏出手铐铐在他已经准备好的手上,“你准备好,迎接可能的法律审判了吗?”
她的话语速极慢,带着几分提醒。
卫阳扬低头看着被铐着的双手,微微歪头:“准备好了,我杀了人嘛,因为情感纠纷。”
乐宁扯了扯嘴角,让他在整理出来的笔录上签字,等他熟练签好后,伸手掐住他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先去你熟悉的拘留所待着。”
她对卫阳扬进行了短暂的拘留,没有直接送到看守所,主要还是离得远到时候提审起来麻烦。
卫阳扬不再说话,低着头任由乐宁和赵庆学押着他离开。
将人移交后,乐宁和赵庆学在办公室看着笔录,一时无言。
按道理来说,现在这个案子凶手落网,交代完了自己的所有作案事实,也和死者的情况对得上,细节也能串联起来,那这个案子应该完结了。
可两人心底都没有一丝轻松。
“他……”
“是,有猫腻。”
赵庆学肯定了乐宁的猜测,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笔录上。
可要怎么切入其中,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切入。
案子一直很顺利,嫌疑人虽然是几进宫的人,但在乐宁的快速询问下,还是没能稳住,把不该说的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坎坷,一切顺理成章。
现在只需要按照现有的证据,再次整理好以后,上交上去,案子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乐宁甚至可以回家告诉卫英兰,案子她已经破了,她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获得她想要的自由,和妈妈和解。
不管太多,不想太多,不去琢磨看起来似乎没有意义的东西。
可回想卫阳扬的表现,她又不能忽视自己察觉到的不对。
故意试探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他在主动想要自投罗网。杀人犯在被警察发现后,没有特别费力隐藏犯罪事实,轻易就承认了犯罪事实,甚至期待被警察正式抓捕。
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符合常理,而且是他们两个人都察觉到了不符合常理。
乐宁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眼神望着桌面,陷入思考。
赵庆学沉着面色,拿起自己的杯子,一边思索一边给自己接水。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两人没有说话后,房间就安静的只剩下饮水机的流水声。
“哗哗哗”
落在水杯里水声几乎占满了乐宁的大脑,她不由自主望向赵庆学。
他穿着警察制服,正弯腰接着水。
水声暂停,他拿着水杯站直,拿起杯子仰头喝水。
“暂时没什么办法,先让钱家齐来认一认衣服吧。”乐宁无奈说。
赵庆学想了想,点头。
这件事他们拖了两天,也该把该走的流程走了。
顺便还有关于陈云慧的事,犯罪嫌疑人招供,那死因也要告知家属一声。
推开门,乐宁带着钱家齐走进了证物室,将被证物袋装好的衣服放到桌面上。
“关于一些死者的事情,我们想有告知的义务,所以就叫你来一趟,麻烦了。”乐宁对钱家齐说道。
赵庆学站在一旁,望着桌面上放着的衣服。
钱家齐看着衣服,愣了一下后摇头道:“没事,您说。”
“这衣服,是陈云慧死时身上穿的。”乐宁意有所指道。
之前他们没注意这个问题,也没有询问这个问题。现在哪怕没有别的目的,也需要家属来一趟辨认一下。
钱家齐闻言仔细看着桌面上放着的衣服,过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道:“这不是云慧出门时穿的那套,她换过衣服?”
“是的,这衣服,她是在一个人家里换的。”乐宁盯着他,略带同情说。
钱家齐疑惑地望向乐宁,眼神茫然:“是弄脏了衣服,在她牌友家里换的牌友的衣服吗?”
乐宁继续说道:“是她弄脏了衣服,在男牌友家里换的。”
钱家齐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看向衣服。
“我想问你一下,这衣服你见过陈云慧穿吗?”乐宁问。
钱家齐点头:“是她的衣服,之前辨认尸体的时候还没注意这衣服……和她出门的时候穿得不一样。”他回答完,有些魂不守舍问:“她和那个男牌友,是什么关系?”
此时,一旁的赵庆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她的情人,她的死亡也和那位牌友有关。”
钱家齐瞪大眼睛后退两步,表情全是不敢相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节哀。”赵庆学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钱家齐埋着头,整个人陷在痛苦和震惊中,一时间房间里无人开口。
乐宁收好衣服,看了钱家齐一眼。
他哭得十分伤心悲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衣服,对比陈云慧出门时穿的衣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违和。
还有一些小的违和之处,她不知道该怎么串联起来。
这让乐宁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