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珏倒出的价值连城的金玉珠宝噼里啪啦地在桌子上响作一团,占了大半张桌子。
“怎么回事?眼下不是还没有到银钱分账的时候吗?”怜舟沅宁看着南宫珏那半分没有喜悦的脸,不免觉得有些讶异。
一向爱钱如命的人,怎么还对着钱满脸愁容起来了。
“是没到银钱分账的时候啊,所以臣侍才愁呢!”南宫珏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脑袋,“这不是科举将近了,昨日有几个朝中官员求见,我只当她们是要与我商谈批量购置肥皂的事,谁知她们是想用好处收买我,让我在陛下面前为她们的女儿说说好话。”
南宫珏虽然一向贪财,可他自认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收礼卖官的事也是能随随便便干的吗?
“大胆!”怜舟沅宁方才本就心绪不佳,听了这话更是十分气恼。
虽然这样的事自古就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这可是她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这些人便敢这么放肆,实在是需要整顿了。
“此事你做的很好,如此腐败风气,绝不可助长!”怜舟沅宁转头对孙德阳道,“即刻拟旨,若朝中官员再敢行贿赂之事,一律按照凤伶律法、革职查办,若后宫中现在有收到官员赠礼的,即刻上报凤君、充作公款,朕可以既往不咎,若非要顶风作案,那就一起查办。”
“奴才遵旨!”
孙德阳领命而去,殿内一时间只剩下南宫珏和怜舟沅宁两人和满桌晃眼的珠宝。
“放心吧,朕不会怪罪你的。”看着南宫珏往常盛满算计的桃花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担忧,怜舟沅宁出言安抚道。
他几乎是在听到她宽慰的片刻之后,便觉得方才还有些不安焦躁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真是很奇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变得开始依赖她,依赖她适时的出言安抚、依赖她总能在危急时刻替她兜底。
他一开始原本只打算把她当成合伙人的说,可是现在不知怎的,他时不时便想要在她面前显露一点小聪明。
实在是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陛下呀,那些官员既然能主动来找臣侍,是不是也说明臣侍如今已经在凤伶国赫赫有名了?”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讨巧的意味。
“自然,南宫才子乃是天生的商业奇才,若说起做生意,怕是朕也赶不上你呢。”她唇角几乎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
他则更得意地昂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了,陛下,臣侍这阵子正在研究‘酒精’呢。”
“酒精是何物?”
“既然名为酒精,其实便跟平日里酿的酒同根同源,只是性子格外烈些,不可饮用,能够除污去秽,若是涂抹于伤口,便能让伤口少生‘腐败之病’。”南宫珏看她听得入神,便又道,“臣侍想着,不如先制出一批,送到西境,紧着许贵卿手下的人先试试看?”
能够除污去秽、还能够让伤口少生腐败,那对于前线的将士们来说,实在是最实用不过了。
“你这想法的确可取,等朕抽出时间,便从私库里拨些银子给你,如何?”
“陛下觉得 可行就好,至于银钱的事本不是紧要,臣侍最不缺的就是银钱,况且臣侍与许贵卿兄弟情谊,自掏腰包也是小事。”
南宫珏已经不像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一样嗜钱如命了,一来是现在肥皂生意越做越大,商队也挣了不少钱;二来整日待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即便是有钱,也连花的地方都没有。挣钱都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南宫才子心中有此大义,若是这酒精真的如你所说,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朕一定会好好赏你。”
“那便先谢过陛下了。”南宫珏作势拱拱手“等此事办妥了,臣侍再来向陛下讨赏。”
“朕送你一段吧。”
怜舟沅宁送南宫珏走出一段路后,便往镜宸宫方向走去,还有些细节的事,还是得和沈复当面详谈。
谁知到了镜宸宫,却是扑了个空,听宫人回禀,沈复到御花园去了 ,只带了静檀一个人。
一路顺着御花园的石子小径,终于在蜿蜒错落的御花园深处,见到了那个长身玉立的人,他此刻正仰着头,不知道在远眺什么。
他动了动,在转头看向怜舟沅宁的片刻,马上端正了神色,“陛下怎么来了?”
怜舟沅宁伸出手,将那双冰冷的手攥在手心里暖着。
“朕到镜宸宫找你,没有寻到,听宫人说你到了这里,便寻过来了。手这样凉,怎么还站在风口吹风?”
“臣侍方才哄睡了昭儿,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生完明昭以后,总觉得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今日不知怎的,想起数年前带着怜舟沅宁在这里放风筝,他记得那时他们心中都很欢喜。
那时,御花园里还只有他们,欢喜也简单。
像是为了寻那份欢喜,他便故地重游、刻舟求剑......
沈复停住话头,半晌才低声道,“臣侍心中......甚是想念陛下,只是知晓陛下近来公务繁忙,不敢惊扰。”
“朕心中也时刻记挂着益远啊,只是朝中的事情繁琐,今日得了空便先来看你了。”怜舟沅宁顺势拉着他,一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你生昭儿时艰辛,前些日子又病着,身子刚好些,又来吹冷风,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她如何不知?登基这一年,他替她稳后宫、抚世家、育幼女,殚精竭虑,何曾轻松过?他从不抱怨,而她,竟也习惯了他的付出和等待,来得渐少,便是来了,也是紧着看看明昭,甚至忽略了那双沉稳眼眸深处藏着的落寞。
沈复将手指伸出来摩挲着她的脸颊。
“益远,再给朕一点时间。”怜舟沅宁放软声音,带着歉意承诺,“等忙过这阵,科举事了,朕一定好好陪你,带你和昭儿去南苑泡温泉,可好?”
“好。”沈复温顺地点头,应得没有一丝犹豫。他当然知道这承诺如同镜花水月,朝政永远忙不完,后宫新人旧影从未断绝。但他不在乎。只要她说了让他等,哪怕是虚妄的诺言,他也能守着这点微光等下去,一年,十年,一辈子。
他只盼着,昭儿能够平安长大,盼着阿瑶能够早些长成一个合格的家主,扛起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