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刺得我眼皮发疼。
那道身影的轮廓在风雪里越拉越清晰,金袍下摆沾着冰碴,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碾出半指深的凹痕。
他掌心的认证序列泛着幽蓝,和我腕间系统刻的印子像两簇同根的鬼火——我突然想起胡青牛医书里写过,双胞胎的胎记有时会对称生长,可这算什么?
系统生的双生子?
小昭的魂光在箱里晃了晃,像被风揉皱的烛火。
我把外卖箱往怀里又拢了拢,陶碗残片烫得腕骨生疼,小心自己四个字几乎要烙进肉里。
分影的虚影在我身后浮起时,丹田传来细若游丝的震颤,那是九阳真气被抽离本源的痛——但我咬着后槽牙没吭声。
这招九阳分影我练了三个月,本是为了替我守光明顶演武场的,谁成想头回正用,竟是拿来防另一个自己?
教主!赵敏突然攥住我手腕,她指尖凉得惊人,看星图。我顺着她指尖望去,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原本稳定的星轨正像被搅乱的墨汁,七颗星连成的勺子突然缺了个角。丝路三十六国的武脉是连上了,她喉结动了动,可武当的灶火、峨眉的玉碑、少林的木人巷......都在震。
昨天静玄师太传信说,问心阁的玉碑裂了道细纹,像有人用内力硬撬。
我蹲下来,用炭笔在沙地上画。
沙粒被圣火烤得发烫,笔尖划过时发出细碎的声。不是复苏。我盯着炭笔勾勒出的两个交叠的圆,系统在找容器。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我想起小时候在武当山,三师伯教我用炭笔在墙上画招式,那时候总觉得江湖是本翻不完的书,现在才知道,这书的封皮上,写着两个字。
那他......赵敏的声音突然低了,她望着雪地里的身影,睫毛上凝着冰晶,是另一个容器?
我没说话。
周芷若在毯子里轻颤了一下,心火印记在她颈间忽明忽暗,像只被拍晕的萤火虫。
火云儿跪坐在旁边,正把指尖咬破,用魂泪滴在周芷若脉门上——她的眼泪是红的,落进周芷若皮肤时会腾起淡紫色的烟。周姐姐在撑着。火云儿吸了吸鼻子,她的意识还在峨眉女馆,说要把最后一缕武脉钉在问心阁。
我探手摸了摸周芷若的额头,她烫得惊人,可皮肤下流转的九阳真气却凉得刺骨。
分影的一缕真气顺着我指尖渡过去时,她睫毛猛地一颤,嘴里溢出半句,又陷进昏迷。
赵敏突然拽我衣角:你还没答我。
答什么?
若那雪中之人真是另一个你......她的指甲掐进我手背,你会杀他吗?
海风吹得圣火噼啪作响。
我望着海面倒影,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和雪地里的身影重叠了一瞬。他若只为取代我,便不是我。我摸了摸外卖箱,箱底还沾着灵蛇岛塔尖的铜锈,真正的我,从不会丢下妹妹。
话音刚落,远处海面突然浮起一片黑影。
是船。
几十艘黑帆船像从海底冒出来的,船帆上绣着扭曲的火焰纹——朱九真的清道舰队。
我在绿柳山庄的密信里见过这标记,她要烧尽所有和系统有关的武学,说那是邪魔外道。
龙啸天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他腰间的圣火令还在发烫:我断后!这武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老子贪火,但更恨有人毁根!
我点头。
分影的虚影突然睁开眼,三道金光从它眉心射出——第一道光钻进为首那艘船的罗盘,第二道打在舵轮上,第三道直贯火药舱。的一声,火光炸起时,我看见几个水手被气浪掀进海里,又被分影的真气托着浮起来。
赵敏冷笑:你还留情?
我要他们传话。我收回手,告诉朱九真,张无忌没死,还多了个影子。
后半夜风停了。
火云儿抱着小昭的魂魄哼童谣,那是波斯总坛的调子,她小时候哄小昭睡觉用的。
我靠着圣火坛的石壁打盹,分影在旁边盘膝坐着,九阳真气流动的声音像春蚕吃叶,沙沙的。
突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分影的修炼速度,比我快了三成。
我盯着自己的影子。
月光下,它本该和我动作同步,可刚才我挠了挠脸,影子却迟了半拍才抬手。
再看雪地,那道身影的掌心正渗出血珠,金红的,和我腕间的印子一起跳。
陶碗残片在袖中发烫,这次浮现的字是倒计时,七日。
小昭的魂光弱得像要熄灭,我疼......
我刚要把她往怀里拢,分影突然动了。
它本来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嘴角扬起的笑,和雪地里那道身影的笑,分毫不差。
我猛地闭眼,切断和分影的心神连接。
再睁眼时,分影又恢复了木然的模样,可刚才那抹冷笑,像根细针,扎进了我后槽牙里。
海面泛着鱼肚白。
我望着雪地里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想起外卖箱里的炭笔——三师伯教我烤的那支,笔杆上还留着我小时候咬的牙印。
系统要选容器,可它不知道,有些东西,是烤在炭里、刻在骨里的,拆不碎,烧不尽。
起锚。我拍了拍船舷,回中原。
赵敏站在船头,星图在她掌心翻涌。
火云儿还在哼童谣,小昭的魂光跟着节奏晃。
周芷若在毯子里动了动,心火印记亮得刺眼。
分影的虚影飘在船尾,它的影子,比月光还淡。
而雪地里那道身影,在我们的船驶离视线时,突然抬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那里,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