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捧着新镰千恩万谢地离开,有人激动地说:
“这下可好了,能赶在蝗虫前头收粮了!”
木石得意地把镰刀往木公面前一递:
“爹你看,我就说我能行!这镰比阿砚铸的还亮堂!”
木公拿起镰刀掂量了掂量,又用指甲在刃口刮了刮,眉头却没松开:
“明天让阿砚再检查检查,别出岔子。”
“爹你就是信不过我!”
木石赌气把镰刀往墙上一挂,铁镰撞在石墙上发出“哐当”声,“等明天村民用着好,看你还说什么!”
阿砚看着那些新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趁木石转身的功夫,悄悄从废料堆里捡了块镰刃的边角料,用燧石划了划,竟划出道深痕——
这硬度根本不够,显然是含碳量太高了。
“要不……我们再重铸几把?”
石陀看出她的担忧,往炉膛里添了块柴,火苗“腾”地窜起来。
阿砚摇摇头,把边角料扔进废料堆:
“先看看吧,希望别出乱子。现在重铸,怕是赶不及了。”
可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晌午,锻铁坊的门就被气急败坏的村民撞开了,门板“吱呀”一声差点掉下来。
为首的壮汉举着把断镰,刃口整整齐齐地断成两截,像被斧头劈开的:
“这就是你们墨家造的好东西!刚割了半亩地就断了,还不如我们自己用了十年的旧镰!”
跟着来的村民纷纷举起断镰,七嘴八舌地抱怨:
“我的也断了!刚碰到稻茬就崩了!”
“这镰看着亮,根本不顶用,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我们拿粮食换的,这不是坑人吗!”
木石脸涨得通红,像被泼了桶红漆,他指着村民骂:
“你们会不会用?肯定是用力太猛了!镰刀是割稻子的,不是劈柴的!”
“你胡说!”
壮汉气得把断镰往地上一摔,铁镰在石板地上弹了弹,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祖祖辈辈割稻子,还能不会用镰?我看你们就是想骗我们的粮食!”
“就是!拿我们当傻子耍!”
“把粮食还给我们!”
眼看双方就要吵起来,几个年轻村民已经撸起袖子,阿砚赶紧站出来,声音清亮:
“大家稍安勿躁,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镰刀的问题,墨家赔十倍粮食!”
这话一出,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
村长拄着拐杖走上前:
“阿砚匠士是个实诚人,我们信你。你说说,这镰到底咋回事?”
阿砚捡起地上的断镰,指尖在断面轻轻摩挲,又拿起把木石没来得及送走的新镰对比:
“大家稍等,我去取几件东西,一验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锻铁坊的空地上,村民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像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阳光艰难地从人群缝隙中挤进来,洒在村民们手中的断镰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阿砚把木石造的断镰和自己之前铸的合格镰刀并排放在石桌上,石桌因年代久远,表面坑洼不平,刻满了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