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无命狼狈退走,阿强石破天惊的出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让整个“烈火擂台”的现场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的喧嚣、争执,仿佛都被那根细若牛毛的钢针瞬间冻结。
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阿强、雷震岳、以及我们几个核心成员之间来回逡巡。老林菜馆,这个初来乍到的“青川镇小店”,身上笼罩的迷雾越来越浓。不仅菜品别具一格,连一个看似普通的帮厨都身怀绝技?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底蕴?
评判席上,一直闭目仿佛神游天外的司徒老先生,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并没有首先看向阿强,而是落在了那两碗辣菜上,最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但他什么也没说。
“咳咳,”司仪最先回过神来,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既然……既然突发状况已解,那么……本次擂台的结果……”
“不必再论了!”
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是沈墨言。她站起身,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之比,初衷已偏。雷老板刚猛无畏,林老板绵里藏针,皆展现了各自对‘辣’之一味的独到见解。再强行分个高下,已无意义,反而落了下乘。”
她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调意味。作为“四正盟”之首,她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雷震岳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争辩,但瞥了一眼沉默如山的阿强,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抱拳道:“沈大家既然开口,我老雷认了!今日,算平手!” 他虽然不服,但也知道再纠缠下去,局面只会对他更不利。阿强的出手,无形中为我们增添了巨大的筹码。
沈墨言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我们,语气缓和了些:“林老板,苏师傅,贵店技艺精湛,人才辈出,令人惊叹。省城美食江湖,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日后,还望多多交流。”
她这话,等于是代表“四正盟”主流势力,正式承认了老林菜馆在省城的地位!虽然擂台没有明确胜负,但能得到沈墨言如此公开的肯定,其意义远超一场比赛的输赢。
“多谢沈大家谬赞,我们定当努力,不负各位同道厚爱。”我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回礼。
一场轰轰烈烈的擂台,就以这样一种充满意外、却又意味深长的方式落下了帷幕。没有赢家通吃,也没有输家颜面扫地,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议论声却愈发高涨。聚鲜楼的海老大临走前,特意走到我们面前,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又对我和苏琪咧嘴笑道:“好!真好!你们这店,对我老海胃口!以后常来往!” 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亲近,显然阿强的实力赢得了这位直爽汉子的尊重。
千面郎君花想容则带着他的直播团队,意犹未尽地围着我们转了几圈,镜头尤其“关照”阿强,嘴里不停地说着“深藏不露”、“剧情反转”之类的词,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想必今晚的直播流量会爆表。
百味斋的赵百川是最后离开的。他经过我们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扫过阿强,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什么都没说,在手下的簇拥下拄着拐杖走了。但那眼神里的忌惮与探究,却清晰可见。
待外人散尽,车间里只剩下我们自己人,以及尚未离开的司徒老先生和沈墨言。
司徒老先生缓缓走到我们面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沧桑:“小姑娘,你姓林……青川镇林家……林建国,是你什么人?”
我心中一震!他认识我爸?
“正是家父。”我恭敬答道。
司徒老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喃喃道:“果然是故人之后……难怪,这香料配比,隐隐有古法之韵……”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林建国……他,还好吗?”
“家父身体尚可。”
“那就好……那就好……”司徒老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透过我,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旧事。他背着手,慢慢踱步离开了,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沈墨言留到了最后。她看着司徒老先生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司徒老与令尊,似有旧谊。他老人家多年不问世事,今日能来,已是难得。”她话锋一转,看向我,眼神锐利了些,“林老板,树大招风。今日之后,老林菜馆算是真正站在了风口浪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你身边这位伙计,”她目光扫过阿强,“怕是会引来不少额外的‘关注’。”
我心中一凛,知道她指的是阿强那身惊人的武艺。“多谢沈大家提醒,我们会小心。”
沈墨言微微颔首:“若有难处,可来天香阁寻我。”这是一种更进一步的示好和结盟信号。
送走沈墨言,偌大的废弃车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那两口尚未完全冷却的灶台,还散发着余温,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混合了硝烟与香料的复杂气味。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兴奋,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阿强,”我转向他,语气严肃,“今天,多亏了你。”
苏琪也凑过来,眼睛闪闪发亮:“强哥!你太牛了!那手飞针!跟武侠片似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火哥、刘姐等人也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好奇与敬佩。
阿强面对众人的目光,依旧沉默,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一点防身的本事。” 他显然不愿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