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 海妖的尾鳍拍打着浪涛,声音里裹着难掩的急切与兴奋,“深海的珊瑚礁都在震颤,海洋正顺着古老的神谕涌动,海洋今天又诞生了一位神明!”
“我的天,你没说错?” 另一位蓝发海仙攥紧了缠绕着海藻的权杖,瞳孔映着远方海平面升起的淡淡莹光,“这可不是寻常的新生神只!我方才听巡视天际的宁芙传话,就连奥林匹斯山那位执掌雷霆的天后赫拉,都亲自拨开云层看望深海方向。”
“何止惊动天后!” 海仙女的声音从翻滚的浪沫中传来,“你们可知这新生神只的来历?是伟大的大洋之母泰西斯女神,与统御万川的俄刻阿诺斯神,历经三千年潮汐孕育,刚刚诞下的女儿--海洋的青春与新生,终将有了专属的守护者!”
深海之下,巍峨的海洋神殿正沐浴在永恒的幽蓝光芒中。
泰西斯静立在摇篮旁,她身着缀满星点海萤的曳地长裙,深蓝的发丝间缠绕着象征丰饶的海带,往日里温柔的眼眸此刻却覆着一层冰霜般的沉寂。
她低头凝视着摇篮中熟睡的婴儿。
那便是菲奥娜,刚刚诞生的海生芳芽之神。
小家伙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皮肤泛着淡淡的碧色光泽,发丝如初生的海藻般柔软,呼吸间竟引得周围的海水滋生出细小的嫩芽,每一次吐纳都带着蓬勃的青春气息。
“俄刻阿诺斯,我的头好痛。” 泰西斯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无奈,目光落在婴儿恬静的睡颜上,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你看她……她身上的气息,分明就是当年陨落的青春女神赫柏的神力波动,这绝不是巧合。”
俄刻阿诺斯站在妻子身侧,显然也正被此事困扰。他抬手轻轻按在泰西斯的肩头,掌心传来沉稳的力量,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凝重:“放松一点,亲爱的。赫柏当年陨落,赫拉为此恸哭了百年,如今若她真的以这样的方式重生,或许对赫拉而言也是一种慰藉,至少那孩子不会再为女儿的逝去终日郁郁寡欢。”
“慰藉?” 泰西斯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引得殿内的海水微微震荡,“你太天真了!俄刻阿诺斯,你忘了赫柏当年的死有多蹊跷吗?表面上是因为提丰动手,可是那明明只不过是一具由母神创造而来的假的身体罢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摇篮,婴儿似乎被声音惊扰,小嘴微微动了动,又沉沉睡去,周身的嫩芽却长得更盛了些。
泰西斯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恐惧如潮水般顺着血脉蔓延:“可她现在为什么会活着?又为什么偏偏投生在我的腹中,成了我们的女儿?法则,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泰西斯比谁都清楚,奥林匹斯与泰坦的旧怨未消,冥界与天界的暗斗从未停止,而赫柏作为赫拉最亲近的女儿,本身就身处风暴的中心。
她毕生所求,不过是让海洋一脉远离这些无休止的战争与阴谋,守护这片深海的安宁,可如今,赫柏的重生,却像是一把钥匙,即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将她的族群卷入未知的纷争。
目光掠过婴儿纯净的脸庞,一丝冰冷的杀意悄然从泰西斯眼底闪过。
毁了她,只要在她的神格彻底稳固之前抹去她的存在,这场所谓的“奇迹重生”就会彻底结束,海洋也能重归平静。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如藤蔓般疯狂缠绕住她的心神。
可下一秒,婴儿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阴霾,小小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了她垂落的发丝,那温热的触感透过海水传来,瞬间唤醒了泰西斯心中泛滥的母爱。
她的神躯微微一颤,杀意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那是诞下的孩子,是她血脉的延续,她怎么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动手?
“泰西斯。” 俄刻阿诺斯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他早已看穿了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语气直接而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把我们那份,夺得的‘权柄’拿出来,立刻融入菲奥娜的神格之中。”
泰西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你疯了?那是我们海洋一脉最后的底牌,是能抵御天界与冥界双重攻击的权柄,怎能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我没疯。” 俄刻阿诺斯的目光沉沉,扫过摇篮中无知无觉的婴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我并不是在单纯救我们的女儿。你以为,塔纳托斯那样狡猾狠厉的死神,会放心把赫柏这位早已陨落、又手握青春权柄的神明,平白无故放在我们。”
“这些名义上曾属于泰坦阵营的‘敌人’家中?”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阴谋的冷冽:“这不是简单的重生,是投诚。”
“塔纳托斯将一个‘筹码’放在我们手中。若我们护不住她,或是对她不利,冥界的报复会立刻降临;可若我们用庇护权柄护住她,不仅能赢得赫拉的好感,更能让塔纳托斯欠我们一个人情。”
俄刻阿诺斯的目光落在泰西斯脸上,语气凝重:“更重要的是,我怀疑赫柏的陨落本身就藏着塔纳托斯的后手,这孩子的体内,或许还藏着能动摇冥界根基的秘密。”
“我们护着她,不是卷入战争,而是握住了一张能让海洋一脉在未来纷争中立足的底牌。”
泰西斯沉默了,殿内只剩下海水流动的细微声响,还有婴儿均匀的呼吸声。
她看着摇篮中熟睡的菲奥娜,心中的挣扎从未如此剧烈。
母爱与族群的安危交织,阴谋与神谕缠绕,而这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注定要在这场席卷众神的风暴中,肩负起远超她年龄的使命。
奥林匹克神山常年笼罩在鎏金般的圣光之中,云蒸霞蔚间,一座座神殿依山而建,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华彩。
其中最显旖旎的,莫过于美神阿佛洛狄忒的神殿。
此刻,神殿深处的议事厅内,三位主神齐聚一堂,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阿佛洛狄忒斜倚在一张雕刻精美的躺椅上,这是赫菲斯托斯特意为她打造的。
椅身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与珍珠,铺着蓬松的天鹅绒软垫,恰好贴合她的身形,能最大程度缓解她的疲惫。
她的金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颈侧,衬得肌肤莹白如雪,唯有腹部微微隆起,勾勒出柔和的弧度,显露出孕育生命的温婉气息。
她指尖捻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要说的已经说明白了,赫柏确实已经转生。”
“当年她承受了法则的致命一击,神魂本应溃散无踪,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什么办法挣脱了法则的束缚,以新生之姿重回神界,但对我们而言,这总归是一个好消息。”
坐在她对面的阿瑞斯,他性子向来急躁,耐不住半点迂回,闻言立刻直截了当地开口,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位神明:“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经过几百年的相处,阿瑞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懂蛮力的战神。
他看清了兄长赫菲斯托斯看似沉默寡言下的深谋远虑,也见识了这位一直被外界视作“奥林匹克神山花瓶”的美神,在智慧与谋略上的可怕之处。
她总能在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中抓住关键,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所以,如今大事当前,他下意识地将决策权交给了这两位奥林匹克神山上不和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