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渊的“高仿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流云仙宗的低阶丹药市场掀起了滔天巨浪。其引发的价格战与理念冲突,终于惊动了丹鼎阁的执掌长老——古板严肃、视丹道传统为圭臬的玄炎长老。
这一日,霍天渊正在他那经过改造、略显嘈杂的“高仿丹”生产区域巡视,看着几名外门弟子熟练地操作着刻有阵法的丹炉,将一筐筐废丹倒入,经过共振剥离、灵液激活、低温定型等步骤,最终产出闪烁着微弱但确实存在药光的“高仿丹”,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不仅是灵石滚滚而来,更是一种全新丹道理念的成功实践。
就在这时,一股灼热而压抑的气息陡然降临,整个生产区域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身着赤红丹师袍、面色沉凝如水的玄炎长老,在一众面露苦色、显然是被迫带路的丹鼎阁弟子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火焰,瞬间就锁定了场中的霍天渊。
“霍天渊!”玄炎长老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区域内回荡,让那几名操作丹炉的外门弟子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停下手中的活计。“你看看你!这成何体统!”
他伸手指着那些嗡嗡作响、不断吞吐着废丹与“高仿丹”的改造炉,又指向旁边堆积如山的废丹原料桶,痛心疾首地呵斥道:“丹道,乃清净庄严之道!萃取天地精华,调和阴阳五行,以求逆天改命,济世渡人!需心怀敬畏,遵循古法,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可你呢?”
玄炎长老越说越气,胡须都在微微颤抖:“你平日里炸炉成性,搞得乌烟瘴气也就罢了!如今竟变本加厉,弄出这等……这等‘废丹再利用’的玩意儿!还将炼丹之事,搞得如同凡间作坊般喧嚣!讨价还价,锱铢必较,简直将丹师的颜面都丢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胸膛翻涌的怒火,盯着霍天渊,发出了灵魂质问:“霍天渊!你为何就不能像其他弟子一样,按部就班,遵循丹方,稳扎稳打地精进丹道?为何总要搞这些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举?!你究竟要将我流云仙宗的丹道引向何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霍天渊身上。张铁柱一脸担忧,那几个外门弟子更是噤若寒蝉。他们都感受到了玄炎长老那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怒意。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霍天渊,面对玄炎长老连珠炮般的斥责与质问,脸上却并无多少惧色,反而缓缓挺直了腰板。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着玄炎长老那灼灼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混合着不羁与自信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改造丹炉,扫过堆积的废丹,最终重新落回玄炎长老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明亮,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自他身上升腾而起,竟隐隐与玄炎长老的威压分庭抗礼。
“玄炎长老!”霍天渊开口了,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您问我为何不能按部就班?为何总要离经叛道?”
他顿了顿,仿佛要积蓄所有的力量,随即,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因为——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玄炎长老都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霍天渊竟敢如此直接、如此狂妄地宣称!
霍天渊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气势更盛,他向前踏出一步,朗声道:“古法丹方,固然是前人智慧结晶,值得敬重!但若后人只会循规蹈矩,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丹道如何进步?如何发展?难道我辈丹师,就只能做那故纸堆里的蛀虫,永远活在前人的阴影之下吗?”
他指向那些废丹,声音激昂:“您视这些为无用秽物,唯恐避之不及!但我看到的,却是被浪费的资源,是未被发掘的可能!为何失败品就一定要被抛弃?毁灭的尽头,为何不能是新生?我偏要从这绝望的废墟之中,开辟出一条新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改造丹炉,带着一丝狂热:“您认为炼丹就该清净庄严,不容丝毫杂质与喧嚣。但在我看来,万物皆可为药,万法皆可入丹!效率与结果,同样是丹道的一部分!用更低的成本,惠及更多的同道,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济世’?”
最后,他猛地指向自己的心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
“我的道,便是在这无数的意外、混乱与毁灭之中,寻找那遁去的一,捕捉那一线必然的灵光!是在打破旧有规矩的碎片之上,建立起属于我霍天渊的新秩序!此道或许崎岖,或许不被理解,但这就是我的路!我坚信,唯有敢于质疑、勇于打破、善于在无常中寻找有常之人,方能触摸到丹道真正的、无限的边界!”
一番话语,慷慨激昂,如同宣言,又如同辩护,震得在场众人心神摇曳,连玄炎长老都一时语塞,被他这番“歪理邪说”中蕴含的强烈意志与某种偏执的“道理”所冲击。
然而,就在霍天渊话音刚落的刹那,仿佛是为了给他的“终极歪理”做一个最绝妙的注脚——
嗡……!!!
一声极其熟悉、带着不详预兆的沉闷嗡鸣,猛地从他身后不远处,一尊正在运行、处理“高仿·烈火丹”废丹的改造丹炉内部传了出来!
那嗡鸣声初时低沉,随即迅速变得尖锐、高亢,炉身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阵法纹路明灭不定,散发出紊乱的能量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霍天渊身上,惊恐地转移到了那尊即将失控的丹炉上!
霍天渊那刚刚还正气凛然、仿佛笼罩着“殉道者”光辉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他猛地回头,看着那尊熟悉的、即将上演“保留节目”的丹炉,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玄炎长老原本被霍天渊一番强词夺理说得有些愣神,此刻听到这熟悉的、代表灾难前奏的嗡鸣,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指着霍天渊,手指颤抖,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的‘必然’……就是又双叒叕要炸炉了吗?!”
霍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