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舟的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苏晚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只能依靠着他胸膛的支撑站立；久到窗外稀疏的星光渐渐被晨曦的微光所取代。
他没有再追问任何事，只是那样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温度和力量。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玄关旁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时，顾晏舟终于微微松开了手臂。他低头看着怀中眼睛微红、神情却不再惶惑的苏晚，唇角勾起一抹极温柔的笑意。
“天亮了。”他说，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异常悦耳。
苏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他牵起她的手，这一次，是十指相扣，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他牵着她，没有去卧室，也没有去餐厅，而是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
那是他们关系开始的地方——那份冰冷的婚前协议，就是在那里签下的。
书房里依旧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和雪松香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房间，驱散了所有阴霾，也照亮了书桌上那个不起眼的、上了锁的抽屉。
顾晏舟松开她的手，走到书桌前，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苏晚认得，那是他存放最重要文件的抽屉钥匙。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苏晚再熟悉不过。纯白色的封面，简洁的标题——《婚前财产协议》。曾经，这份文件定义了他们的关系，划下了清晰的界限。
顾晏舟拿着那份协议，在阳光下，朝着苏晚走来。他的步伐沉稳，目光坚定。
他在她面前站定，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郑重。
“这份文件，”他举起手中的协议，声音清晰而平稳，“曾经是我们关系的起点。”
苏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看着他手中的文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签下名字时，心中充满不确定和淡淡涩然的下午。
顾晏舟没有再说什么。他收回手，在苏晚略带困惑的目光中，双手分别捏住协议的两侧。
然后，他微微用力。
“嘶啦——”
清脆的纸张撕裂声，在静谧的、充满阳光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仪式感。
他将那份曾经约束着彼此、代表着疏离与计算的协议，从中撕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撕开的协议变成两半，再变成无法拼凑的碎片。他松开手，任由那些白色的纸片，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最终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苏晚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些碎片，又抬头看向眼前身姿挺拔、目光灼灼的男人。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洪流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撕了协议。
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单方面宣告了那份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契约关系的终结。
顾晏舟向前一步，踏过那些象征过去的碎片，再次站到苏晚面前。他伸出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眼神温柔得能溺毙任何人。
“从现在起，”他低沉的声音如同誓言，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坎上，“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协议，不再有任何条款。”
他微微俯身，额头与她相抵，呼吸交融。
“苏晚，留在你身边的每一个理由，都只会是因为，”他顿了顿，望进她水光潋滟的眼底，说出了那句迟来的、也是唯一重要的话，“我爱你。”
协议被撕毁，枷锁被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比任何法律条文都更加牢固的、名为“爱”的羁绊。
阳光洒满房间，也照亮了苏晚眼中终于不再掩饰的、璀璨如星辰的光芒。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为她撕毁协议、许下真心的男人，缓缓地、极其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声，却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