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春。成都。
这座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古城,在经历了一场近乎和平的权力更迭后,非但没有陷入混乱,反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街道上车马粼粼,行人面色从容,商铺林立,来自荆襄的丝绸、江东的海盐、乃至西域的奇珍,都能在“金鳞”商号开设的各大货栈中找到。一种井然有序的繁荣,取代了刘璋时期那种慵懒封闭的富足。
位于成都南郊、涪水之畔的“金鳞府”,更是这种新气象的集中体现。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深宅大院,而更像一个集居住、议事、工坊、仓储于一体的庞大综合体。高墙环绕,哨塔林立,其建筑风格融合了汉代的古朴与一些超越时代的实用设计,巨大的水轮在府旁河流中缓缓转动,为府内的工坊区提供着动力。
今日,金鳞府的核心议事厅内,济济一堂。月英与诸葛亮并坐于上首主位,并未刻意区分尊卑。月英身着月白色曲裾深衣,简约而不失雍容,一支碧玉簪斜绾青丝,眉宇间既有女子的清丽,更有一股运筹帷幄的沉静气度。诸葛亮则是一如既往的羽扇纶巾,目光温润而深邃。
下首左侧,是以法正、张松、李严、黄权为代表的益州新附文武。法正眼神锐利,带着几分得遇明主的激昂;张松虽貌不扬,但神色间满是智珠在握的从容;李严面容刚毅,坐姿笔挺,显示出军人的作风;黄权则神色略显复杂,但目光清澈,显然已接受了新的格局。
右侧,则是赵云、徐庶、魏延、伊籍等从荆州时期便追随的核心班底。赵云银甲白袍,英姿勃发;徐庶儒雅中透着干练;魏延则是跃跃欲试,战意昂扬。
法正手持一份详尽的清单,声音洪亮地汇报着,每一个数字都掷地有声:“……自去岁冬,接纳刘季玉(刘璋)‘善意’,我军兵不血刃,接掌成都及益州大部以来,历时三月清点整顿。如今,益州九郡三十二县已基本平定,政令畅通。共接收府库:粮秣一百二十万石,金银铜钱折合逾三百万贯,各类绢帛三十万匹,军械铠甲足以装备五万大军。原益州军降卒八万余人,经筛选,剔除老弱,保留精锐四万,已打散编入我军序列,由子龙、文长诸位将军分别统带训练。”
这一连串的数字,让在座不少人,尤其是益州本地的官员,都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知道刘璋府库充盈,却没想到竟丰厚至此!这无疑为新生势力奠定了无比坚实的物质基础。
张松接过话头,他的汇报则侧重于人事与民心:“……各级官吏,除少数冥顽不灵者已被替换,大多留任原职,目前情绪稳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巴郡太守严颜老将军。”他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目光带着敬意看向月英。
“严老将军初时对我等‘鸠占鹊巢’极为不满,甚至一度陈兵巴郡,意图不明。然黄夫人不顾危险,亲率少数护卫,轻车简从深入巴郡,与老将军闭门长谈竟日。”张松的声音带着感慨,“夫人不仅陈说天下大势,指出曹操乃国贼,刘璋非明主,更向老将军展示了‘金鳞’工坊改良的军械如何能提升巴郡边军战力,以及新式农具、水利技术将如何惠及巴郡百姓。夫人言:‘老将军忠义,可昭日月,然忠义之上,更有家国天下,更有黎民苍生。固守一隅,或全小节而失大义;顺势而为,方能保境安民,匡扶汉室!’”
“最终,”张松语气振奋,“严老将军被夫人之诚心、见识与格局所动,老泪纵横,慨然应允,愿继续镇守巴郡,保境安民,并全力支持新政推行!如今,巴郡已然归心,成为我西南屏障!”
厅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赞叹声。说服严颜这等倔强老将,其难度不亚于打赢一场硬仗。月英此举,不仅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内乱,更赢得了益州本土势力中坚力量的尊重。
诸葛亮轻摇羽扇,总结道:“益州已定,此乃天时地利人和。然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当务之急,乃稳固根基,推行新政。可参照荆州旧例,颁布‘安民令’:减轻赋税,鼓励垦荒,兴修水利,推广曲辕犁、龙骨水车等新式农具。同时,于成都设立‘蜀学’,广纳贤才,无论士庶,唯才是举,为我等大业储备栋梁。”
“此外,”月英清越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金鳞’总号,即日起正式迁至成都。益州物产丰饶,尤以井盐、丹砂、铜铁、蜀锦、木材着称。我意,不仅要在成都设立总坊,更要在键为、广汉、蜀郡等地,依托资源,设立大型分工坊区。集中匠作,改良冶铁之术,尝试以‘焦炭’(由煤炼制)代替木炭,以求获得更高炉温,炼出更优质的钢材;改进井盐开采技术,并尝试开凿更深盐井,汲取‘地火’(天然气)用以煮盐,可大幅提升效率与产量;蜀锦织造,亦可引入新式提花机……”
她侃侃而谈,一项项具体的产业发展规划清晰明了,听得李严、黄权等益州官员眼中异彩连连。这些举措若成,益州将不仅是粮仓,更是强大的工业基地。
李严起身,肃然拱手:“夫人思虑周详,规划宏远,严佩服!请夫人与先生放心,益州军政民政,严等必竭力配合,确保新政畅通无阻!”
这场会议,持续了整整一日。它不仅标志着以月英和诸葛亮为核心的新兴势力,彻底消化了益州这块巨大的版图,更描绘出了一幅充满希望的蓝图。一个横跨荆益,拥有精兵良将、雄厚财力、先进技术和明确目标的强大集团,如同一轮初升的旭日,在西南大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金鳞耀世,国士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