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兀那名将领的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泼在冷风里,城上北焰军士兵的呼吸粗重如牛,忍得青筋暴起,却无人敢妄动。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
吱呀——哐!
沉重的关门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骑,如黑色闪电,从缝隙中飞跃而出!马蹄踏碎沉寂,卷起烟尘,直扑西兀军阵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西兀军的叫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布芙!
她单枪匹马,黑骑黑甲,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眸子冷得像冰。
她没有怒吼,没有废话,人马合一,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那西兀将领刚来得及露出惊愕的表情,布芙已冲到近前,他仓皇举刀,却见布芙手中听风透骨枪一抖,枪尖划出一道诡异刁钻的弧线,仿佛毒蛇出洞,精准地绕过他的格挡。
噗嗤!
一声闷响,枪尖扎透敌将的咽喉,带出一蓬血花。
布芙手腕一拧,枪身回抽,西兀将领的尸体轰然坠马。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快!准!狠!
正是吴老将军亲传的“吴家枪法”。
西兀军阵一片哗然,前排士兵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布芙勒住战马,马蹄在原地踏出焦躁的节奏,她俯身,用枪尖挑起那将领的头盔,像挑着一件垃圾,猛地甩向西兀军阵方向。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睥睨,扫过黑压压的西兀大军,声音清亮却带着碾碎一切的狂傲,传遍战场:
“操!啥也不是!
攻城车这老半天也没到,好不容易盼到个骂的难听的,还他娘的是个面瓜,老子手下一招都走不了。
废物!”
西兀军死寂,被布芙干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最前排的兵,脸上的惊悸遮都遮不住。
布芙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给了西兀军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她嗤笑一声,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地走向城门,将整个后背毫无防备地亮给万千敌军。
而西兀军阵还没缓过神来,一切都太快了,做梦一样,竟无一人想起来放箭偷袭,拦住布芙。
直到关门再次合拢,西兀军才有所躁动。
城头上,死寂般的压抑被打破,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布将军威武!”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城头炸开,士气如虹!
城下西兀军气的哇哇大叫,彻底破防,拖走了热乎乎的尸体,又一个将领出列接着骂阵:
“北焰军好不要脸,占着我西兀的三门关十七年了,还不还,当初的十年之约是废纸吗?
堂堂大夏国,耍无赖,臭不要脸的,我们还没拉开架势,排兵布阵呢,你们就偷袭!
赶快开城门,否则我杀了陆文铮的婆娘祭旗!”
布芙此时已经重新登上城楼,放声大笑,笑声清亮,带着十足的蔑视,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哈哈哈——!”
她笑够了,才用马鞭指着那员西兀将领,声音传遍城头:
“我当西兀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满嘴喷粪,这么臭!
原来是一群掉进粪坑,丢了蛋的怂货!
十年之约?到日子了吗?你就叫唤!
今年秋天才到期好吧,要交我们也得交给东兀啊,交给你们一帮名不正,言不顺的乱臣贼子算什么?
想屁吃呢?
一群没种的王八羔子,绑了个快生孩子的妇人,就敢来你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西兀将领脸色一沉:“你找死!”
“我找死?”布芙嗤笑一声,“老子我站在这里,凭的是胯下马掌中刀!你们呢?凭一个妇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嘲讽:
“我说,你们那位统兵的,是脑子被屎糊了吗?
两军对垒,不想着真刀真枪干一场,倒学着那下三滥的畜生,拿个女人做文章?
这事儿传出去,你们西兀男儿的脸还要不要了?以后在草原上就别混了,就他娘的这德行,还号称西兀狼军?
啊——呸!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们也就配吃个屎。”
这话戳中了一些西兀士卒的心思,阵中泛起一丝细微的骚动,大兀以勇武为荣,此举确实不算光彩。
那将领怒吼:“休要逞口舌之快!再不投降,立刻杀人!”
“杀啊!”布芙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语气轻蔑,“赶紧杀!你们最好盼着她一尸两命,死得透透的!”
这话一出,不仅西兀人愣住了,连城上的守军都惊呆了。
布芙继续朗声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冷酷的算计:
“你们也不想一想,她现在活着,是你们手里的肉票,是筹码!陆元帅或许还会投鼠忌器。”
“可你们要是把她杀了,尤其是用那种下作法子糟蹋死了,那会怎样?”
布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
“那我告诉你们!那她就是北焰军上下几十万儿郎的英烈!是你们西兀人残暴不仁、禽兽不如的铁证!
陆元帅会怎样?他会化悲愤为血勇,他会带着我们,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用你们西兀军的人头,来祭奠他的妻儿!
北焰军会跟你们死磕到底!这血海深仇,就算打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罢休!
他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斩灭一族,一个不留!”
“你们是想现在手里有个能谈条件的活人,还是想立刻换来几十万一腔仇恨、不死不休的疯子?
这笔账,你们那位主帅,他算得清吗?”
她顿了顿,最后扔下一句:
“所以,你们给我听着!
好吃好喝给老子伺候着!她要是瘦了一两肉,掉了一根头发,待破阵之后,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她若安然无恙,将来阵前相见,或许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滚回去,告诉能做主的,别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丢人现眼!”
这一番话,连削带打,既点明了杀害温柔只会激起更猛烈报复的利害关系,又用极度的蔑视和自信,将西兀人的威胁硬顶了回去。
那西兀将领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只能狠狠瞪了布芙一眼,拔马悻悻而归。
城头上,布芙这一通混不吝却又犀利无比的怒骂,解气又提气,北焰军的士气生生又涨了一格。
西兀人的叫骂,暂时停了下来,只剩下一种被说中心事的、尴尬而凶险的沉默,在关下蔓延。
布芙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但至少,她为昏迷的陆文铮,为这座危城,抢下了一口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