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那句郑重其事的“不情之请”,让整个大殿,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清虚真人抚着长须,温和地笑道:“上官公子于我崆峒,有再造之恩。但凡有任何需要,但说无妨,何来‘不情之请’一说?”
“是啊,上官大哥!”被安置在客座上、由两名弟子搀扶着静养的王平,也急切地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王平的事!只要我这条命还在,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上官逸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真挚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真人,王平兄弟,此事,并非是让贵派出力。而是……晚辈想借贵派之力,送一封信。”
“送信?”
众人都是一愣,脸上写满了不解。
以他上官逸如今的声望和实力,想送一封信,还需要“求”人吗?
“不错。”上官逸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温润的、古朴的墨玉玉佩,轻轻地,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正是夜君临当初所赠。
“晚辈,在入蜀之时,曾有幸,结识了一位义兄。”上官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怀念,“我只知他长居于……西域昆仑。”
“此番苏樱继任谷主大典,故友重逢,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晚辈,想将这份喜悦,也分享给那位远在昆仑的兄长,邀他前来,共饮一杯水酒。”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西域昆仑”这四个字,却让清虚真人和在场所有长老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昆仑。
那地方,对中原武林而言,一直是一个充满了神秘、危险,也极其敏感的禁忌之地。
因为,那里,是魔教的总坛所在!
“上官公子,”执法长老司徒烈,性子最直,他忍不住皱眉道,“昆仑山脉,方圆数千里,人迹罕至。你只知他姓夜,又如何能将信,送到他的手中?”
“更何况……”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担忧,“那里,毕竟是魔教的老巢。你的这位义兄,他……”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一个长居在魔教地盘的神秘人,身份,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信他。”
上官逸只用了三个字,便打断了司徒烈所有的疑虑。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的自信。
他信那个与他棋逢对手、一见如故的“夜先生”。
也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看着上官逸那坚定的眼神,司徒烈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不再多言。
清虚真人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上官公子。你的这位义兄,能得你如此信赖,想必,绝非凡俗之辈。”
“只是,从我崆峒山,到西域昆仑,路途遥远,寻常的信鸽,根本无法飞抵。更何况,昆仑山脉气候恶劣,便是百花谷的‘粉羽信使’,也未必能准确地,找到一个不知具体所在的人。”
“真人所言,晚辈自然知晓。”上官逸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要求助崆峒派的原因。
“所以,晚辈想借的,并非信鸽。”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清虚真人。
“而是贵派,独步天下的——【铁羽神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铁羽神鹰,乃是崆峒派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才驯养成功的异种神鹰!此鹰,不仅飞行速度,远胜世间任何一种飞禽,更能抵御高空的风雪严寒,记忆力和辨识能力,更是通灵一般!
整个崆峒派,也不过,仅存三只而已!每一只,都是堪比镇派之宝的战略级存在!
上官逸,竟然想借用它,去送一封……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义兄”的私信?!
这个请求,不可谓不重!
一时间,所有长老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掌门清虚真人的脸上。
清虚真人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上官逸,看着他那双平静,却又充满了期盼的眼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抚着长须,点了点头。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便代表了整个崆峒派,对上官逸这位恩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多谢真人!”上官逸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感激,他对着清虚真人,重重地,抱了抱拳。
……
半个时辰后。
上官逸在自己的客房里,研好了墨,铺开了纸。
他沉吟了片刻,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夜大哥亲启:”
“锦官一别,弟之思念,未尝少焉。”
“今有故友苏樱,将于下月十五,继任百花谷主之位。届时,诸友皆至,弟思及与兄之约,翘首以盼,愿以薄酒一杯,再叙手足之情。不知兄长,可否拨冗前来,共赴此会?”
“弟,上官逸,拜上。”
写完之后,他又将那块墨玉玉佩,小心翼翼地,与信纸,一同卷好,放入了特制的竹管之中。
门外,一个负责驯养神鹰的崆峒弟子,已经恭敬地,等候多时。
在他的肩头,一只体型神骏、眼神锐利、通体羽毛如同钢铁般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雄鹰,正骄傲地,昂首而立。
“去吧。”
上官逸将竹管,绑在了神鹰的腿上,轻轻地,抚了抚它那冰凉的羽毛。
那铁羽神鹰,极通人性。它歪着头,用那双锐利的鹰眼,深深地看了上官逸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气息,牢牢记住。
随即,它展开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双翼,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了遥远的、西方的天际。
看着那神鹰远去的方向,上官逸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期盼。
夜大哥。
你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