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安全感
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浸润了张祈月冰封的心房
还有···一丝因为狼狈被看见而产生的羞赧
这一次，头痛没有立刻袭来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闷闷的、钝痛的心悸，和眼眶莫名的酸涩
那个声音···
那个带着小心翼翼关切的少年声音···她听过
就在刚才的闪回里！
是那个篮球少年！
也是那个收钢笔的少年！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是他···”
张祈月无意识地低喃出声，手指紧紧抓住窗棂
栀子花香浓郁得让她有些眩晕
“谁？祈月姐，你看到谁了？”
崔然紧张地问，眼睛四处张望着
可这旧书库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司徒文也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张祈月失神的脸上
“张总，你想起了什么？”
张祈月回过神，看着司徒文和崔然关切的脸
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倾诉的欲望
她想告诉他们，她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似乎在她灰暗高中生涯里，给过她温暖和悸动的少年
但她连他的名字、他的样子都记不清！
这种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的感觉，让她无比挫败
“我···想起一个人···”
她声音干涩
“一个···可能对我很重要的人···”
“但我看不清他···也想不起他是谁···”
她看向司徒文，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司徒，真的···”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爷爷···或者是大姐她们···从来没提起过？”
司徒文看着张祈月眼中罕见的脆弱和迷茫，心中不忍
但他只能再次摇头，语气带着歉意
“张总，我真的很抱歉”
“总裁从未提及，你在高中时期的任何私人关系”
“或许···那段过去，对当时的你来说，真的···”
他斟酌着用词
“···过于沉重了？总裁可能是为了保护你”
过于沉重？保护？
张祈月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那段初恋（如果算是的话），结局并不美好？
甚至···很可能就是造成她“严重心理创伤”的根源？
那个阳光般耀眼的少年，最终···伤害了她？
所以她才选择彻底遗忘？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刚才因栀子花回忆，而泛起的那一丝暖意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头痛更甚
※※※
带着满心的困惑、隐隐的心痛和依旧残留的栀子花香带来的晕眩感
张祈月结束了母校之行
司徒文驱车返回市区，崔然坐在副驾
她不时担忧地回头看看后座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的张祈月
“祈月姐，你别想太多了”
“等招标后续忙完，我陪你去找最好的脑科专家看看”
“到时候一定能治好的”
崔然试图安慰
张祈月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问题或许不在脑科，而在心理
那段被尘封的记忆，如同一把生锈的锁
牢牢锁住了她过往的一部分
钥匙在哪里？
她不知道
车子驶过市中心，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旁边是一所大学的侧门，进出的学生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张祈月无意识地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霍子澄！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
正从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上下来
他微微侧身，似乎在听身边的萧修筠汇报什么
侧脸的线条冷峻而完美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和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走进旁边一栋气派的写字楼时
一阵风吹过，撩起了他额前几缕碎发
露出了他完整而清晰的侧颜轮廓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线条清晰的下颌线···
嗡——！
张祈月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眼前的景象瞬间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合！
同样的阳光角度，同样的侧脸轮廓！
那个在篮球场上对她眨眼微笑的少年！
那个在旧书库默默递给她纸巾的少年！
那个在教室门口逆光而立、带着耀眼笑容收下她钢笔的少年！
虽然气质截然不同——记忆中的少年阳光、甚至带点痞气
而眼前的霍子澄冰冷、成熟、充满压迫感——但那五官的轮廓
尤其是那下颌的线条和鼻梁的高度，几乎一模一样！
“是他？”
张祈月失声惊呼，身体猛地前倾
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个即将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剧烈的头痛和强烈的眩晕感再次席卷而来！
是他！
霍子澄？！
那个贯穿她所有记忆闪回、给她带来悸动与痛苦根源的少年
竟然是霍子澄？！
这怎么可能？！
“祈月姐！你怎么了？看到谁了？”
崔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霍子澄和萧修筠走进写字楼的背影
“咦？那不是霍总吗？”
司徒文也从后视镜看到了张祈月惨白的脸色，和震惊到极点的眼神
立刻问道
“张总，你认识霍总？”
“或者说···你觉得他像你记忆里的某个人？”
这个猜测让司徒文的心也沉了下去
如果张祈月遗忘的、甚至可能是造成她创伤的对象是霍子澄
那现在两人在商场上的针锋相对，以及霍子澄那些复杂难辨的态度
就都说得通了！
但这绝不是好消息！
张祈月用力抓住前座的椅背，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质里
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让她昏厥的混乱和剧痛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那个让她心动又心痛的少年
就是如今这个冷漠疏离、在商场上对她步步紧逼的霍子澄？
“不···我不知道···看不清···”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现实的霍子澄身影在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剧烈的冲突让她头痛欲裂，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那个递纸巾的温柔少年，和眼前这座“黄金冰山”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这十年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轮廓如此相像？
是记忆扭曲了什么吗？
绿灯亮了
司徒文启动车子，担忧地看着后视镜中痛苦不堪的张祈月
“张总，你坚持一下，马上到家了”
崔然也慌了神
“祈月姐，你脸色好难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张祈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冷汗浸湿了鬓角
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去看窗外
那个惊鸿一瞥的侧脸，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将她本就混乱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霍子澄···
这个名字，这个人
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沉重地
和她那段被遗忘的、充满痛苦与甜蜜的青春，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