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陆压)凝视着初生的六道轮回,秩序虽立,法则亦需守护。
后土意志已与轮回相合,难再生异心,然其性诡谲,难保漫长岁月中不会滋生变故。
幽冥重地,关乎三界平衡,需有一尊真正大毅力、大慈悲者坐镇,方能令其永固,普惠众生。
他心念微动,想起了那被他永镇于万象归墟塔最深处的故人——原远古真界神裔族的首领,帝俊。
昔日,帝俊统御神裔族,视万灵如草芥,其子十金乌同出,炙烤大地,亦是导致远古大劫的诱因之一。
其罪虽深,其力亦强,其根脚更是非凡。
若能引其向善,以其神裔本源辅以佛门宏愿,或正是镇守这新生轮回,化解其自身无量因果的最佳人选。
琉璃身形一闪,已跨越无尽空间,降临至那处位于时空缝隙、吞噬一切光线的万县归墟塔前。
塔身冰冷,寂灭无声。
他袖袍一挥,塔身底层一道蕴含无尽封印之力的石门轰然洞开。
塔内,是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一道身影被无数秩序神链贯穿,束缚在虚空之中,正是帝俊。
他早已不复昔日神王威严,面容枯槁,金发黯淡,唯有眼眸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灭的神性火焰。
感受到外来气息,他缓缓抬头,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极度的复杂与一丝释然。
“陆压……道祖。”
帝俊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万古的疲惫,
“你是来终结我这罪孽之身的么?”
琉璃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帝俊,无尽岁月的囚禁,可曾让你明悟?”
帝俊闻言,身躯微颤,眼中那丝神火剧烈跳动,最终化为无尽的悔恨与悲凉。
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
“明悟……何其迟也!昔日我高居九天,自以为执掌乾坤,视众生为蝼蚁,纵容孩儿,酿成滔天大祸……致使生灵涂炭,天地倾覆。这归墟塔中的每一个寂灭日夜,耳边回荡的都是那无数因我而亡魂的哭泣与哀嚎……我之罪,罄竹难书,万死难赎!”
他的话语中再无半分桀骜,只有被时光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忏悔。
那往日里视万物为刍狗的冷漠,早已被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所取代。
琉璃见他确是真心悔过,心中暗叹,开口道:
“既已知罪,可愿赎罪?”
帝俊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求生,而是一种看到解脱与救赎可能的激动:
“若能赎罪,纵魂飞魄散,帝俊亦无憾!只求……只求能弥补万一!”
“善。”
琉璃点头,
“后土身化六道,幽冥新立,然需大愿力者镇守超度。吾予你机缘,舍神裔旧躯,身入佛道,以无上慈悲心,度化幽冥亿万亡灵,引其早脱轮回之苦。你可愿意?”
“愿意!我愿意!”
帝俊毫不犹豫,眼中热泪滚落,
“若能以此残躯,为众生求得一线解脱,帝俊百死无悔!”
“既如此,随我来。”
琉璃引着脱困的帝俊,重返新生幽冥。
望着那浩瀚运转、吸纳无尽魂灵的六道轮回,感受着那比归墟塔中更为浓郁、更为真切的众生悲苦与祈盼,帝俊心神巨震。
他仿佛看到了昔日被十日炙烤而亡的枯骨,看到了因神裔族征伐而破碎的山河,看到了无数在神魔争斗中无辜湮灭的真灵……往昔罪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化作锥心之痛。
他一步步走向轮回核心,面向那无尽沉浮的魂灵,缓缓跪伏下去。
以自身残存的神裔本源为引,发下了震动诸天、响彻幽冥的宏大誓言: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誓言既出,大道共鸣!
他身上那属于神裔之王的辉煌神光开始蜕变,转化为柔和而坚定的无量佛光。
他的形貌也在改变,褪去了华服帝冠,化作了朴素的僧袍,面容变得慈悲而坚毅。
自那一刻起,新生幽冥之中,多了一位日夜不停诵念经文、以自身佛光洗涤亡灵怨气、引导其走向解脱的修行者。
他不再是神王帝俊,而是发下“地狱不空”大愿的地藏,而众神皆不知这消失的帝俊竟在此地镇守幽冥!
他每日潜心修行,超度亡灵,将过往的罪孽与无尽的悔恨,尽数化为普度众生的慈悲之力。
幽冥界因他的存在,那新生的轮回秩序,愈发稳固、祥和。
琉璃静立一旁,看着眼前景象,微微颔首。
帝俊化地藏,镇守幽冥,既是赎罪,亦是新生。
这段跨越了远古真界与新生幽冥的因果,至此,总算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了结。
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灵泉空间。
接下来,该全力解决赤焰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