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山随意的一句话让老伯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替不能来这里的人看看他们的老朋友。
轻巧的一句话,却如一块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些年来,他每次回村都会来看看自己的“老”朋友,一直看到自己都老了。
把视线挪到身边的墓碑上,听着棘糸夫妇插花时的低声问候,老伯喃喃出声:“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晚山听到了老伯的话,轻声问道:“这两位是前辈年轻时的同伴吗?”
老伯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是同伴,也是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贸然下令害死的同伴。
晚山并不知道这些,开玩笑道:“我看他们才十二岁,等前辈你也去净土了,他们看到你这么老,会不会笑话你,哈哈。”
老伯顺着晚山的思路想到那个场景,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还不敢死。”
晚山一愣,猜到了什么:“是因为一些事不敢面对他们吗?”
老伯低着头,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一言不发。
晚山又道:“古介前辈,佛陀说,净土的灵魂放下执念后就会立刻转世投胎,这么多年过去,你说不定都见不到他们了。”
不等老伯回话,他继续道:“前辈是不是觉得他们肯定在等你。”
晚山盯着老伯有些闪躲的眼神:“前辈猜他们等你干什么,骂你打你吗?这点执念够支撑他们坚持这么多年吗?”
老伯表情更加苦涩。
晚山则是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我也觉得他们肯定在等你,因为前辈这么多年还没有放下,他们也在等你放下。”
老伯猛的看向晚山,这次晚山却移开了视线:“说到底他们才十二岁,十二岁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可能早就想离开净土了,早就想重新成为孩子,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但看到前辈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反正都等了这么些年,就再等几年吧,总得告诉你一声他们早就不怪你了。”
晚山摊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前辈你还得让两个十二岁的孩子操心,或许你才是那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
“你说他们要是听到我的话,会不会笑出声,哈哈哈。”
老伯佝偻着身体,缓缓在墓碑前坐了下来,晚山拉着花车走了,走之前拍了拍老伯的肩膀道:“我会一直默诵悼亡经,前辈要是有想说的话就趁这个机会说出来,你净土的同伴会听到的。”
晚山买的花正好插满整个墓园,棘糸夫妇离开时是搀着胳膊离开的。
晚山送给他们一句话:灵魂在净土是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他们会挑自己喜欢的家庭转世。
等棘糸夫妇走远,老伯追上晚山的脚步,搭话道:“你说的悼亡经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晚山摆摆手:“信则有,不信则无。”
见老伯沉默不语,好像又要回到那个自责的状态中去,晚山补了一句:“要不赌一把,看看棘糸夫人会不会怀孕吧。”
“她要是怀孕了,说不定就是你哪个同伴转世了呢。”
“要是没有怀孕也不能怪我,肯定是你刚才说话时候态度不够诚恳。”
老伯抬眼,看着棘糸夫妇离开的方向,夜色下的眼眸中有晶莹的光芒闪动,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看到了希望。
“前辈要不猜一猜,他们要是怀孕了,生下来的会是你哪个同伴。”
老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晚山道:“你跟二代大人很像。”
晚山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夸奖:“真的吗?”
老伯一边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他,一边回答了他在忍具店问的问题:“二代大人与我执行过一次任务,也是在那个任务里,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了两位同伴身亡,
从那之后我发誓只做一个听从命令的下忍,不再贸然指挥,二代大人没有怪我,反而传授我忍术,可能他也是希望我能快点走出来吧。”
“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二代大人的苦心。”
“不小心弄断了你的魔刀千刃,就补偿你一招我自创的剑术吧。”
老伯语速飞快,晚山接过册子后他便瞬身离开,倒是给晚山吓了一个激灵。
等晚山把视线移回册子,略显破旧的封面上赫然是个熟悉的名字:《我当下忍的那些年》。
“没想到还是老熟人。”
晚山咂了咂嘴感慨了一句。
墓园离晚山家很近,等他到家后大蛇丸已经在等他了,而老伯也在这个时候追上了棘糸夫妇。
“棘糸先生留步,我有个不情之请。”
棘糸先生在加藤忍具店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是见过老伯的,他礼貌道:“古介先生请讲。”
老伯接下来的话却显得有些不太礼貌:“请棘糸先生给将来的孩子取名叫铁线或者玄平,我会努力成为上忍,将来担任他的指导老师。”
棘糸先生犹豫片刻,问道:“是因为我和纪美做的事情吗?”
老伯躬身:“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照顾好他们的!拜托了!”
他们...唉。
棘糸先生扶起老伯:“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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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山猛的夺过卷轴:“你说什么?”
大蛇丸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会让晚山失望,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晚山刚回木叶后,就把冥途彼岸桥的卷轴给了大蛇丸,他瞬间就联想到了秽土转生。
通过查阅二代的笔记,大蛇丸发现秽土转生就是在冥途彼岸桥的基础上研发出来的忍术,但冥途彼岸桥好像更高级一点。
虽然要求比秽土转生苛刻许多,但那却是合理的利用了规则。
相比之下秽土转生像是在钻规则的漏洞。
如果说冥途彼岸桥是灵魂召回之术,那秽土转生就是灵魂偷渡之术。
冥途彼岸桥可以克服一切封印的力量将灵魂召回,而秽土转生不可以,它只能复活那些净土中自由的灵魂。
至于晚山这么激动的原因,是大蛇丸通过实验发现,被冥途彼岸桥召回过的灵魂,就不能再被秽土转生复活了。
“你不是说这个秽土转生一定有用的吗?”
大蛇丸不说话。
“你不是说你连死神都有办法骗过吗?”
大蛇丸还是不说话。
晚山也不说话了,大蛇丸本就是出于好心帮他,他又怎么能怪大蛇丸呢。
皱眉想了半晌,晚山开口道:“我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
大蛇丸见他已经冷静下来,好奇道:“什么问题。”
“我爸爸说,净土世界里一片混沌,与佛经里描述的根本不一样。”
“可能是佛经里说的也不准确。”
“还有,这世界为什么没有灵魂转世,不管死去多久的人都能被召回,那净土的灵魂岂不是会越来越多。”
大蛇丸疑惑的看向晚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晚山则是继续道:“万事万物都会有个极限的,比如这个忍界,空气是有限的,土地也是有限的,它能养活的人当然也是有限的,
如果人数超过了忍界可以承受的极限,那忍界便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到那时候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灾荒......”
大蛇丸打断道:“照你这么说,忍界已经存在了千年,资源应该早就耗尽了才对。”
晚山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关键点就在这里,忍界能存在千年是因为能量是守恒的,资源是循环的,
比如动物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植物通过光合作用再把二氧化碳转化为氧气,动植物的数量一直维持在动态平衡之内,所以忍界能存在千年。”
“反观净土呢?灵魂数量在不断增多,忍界又不断有新的灵魂诞生,净土就不会有承载上限吗?”
“合理的模式应该跟佛经里讲的一样,灵魂不断的转世投胎,与忍界形成一个微妙的循环,净土的作用应该类似于一个缓冲站,帮忍界分担灵魂带来的压力才对。”
“不合理,相当不合理。”
大蛇丸被晚山的论述震惊到了,他顺着晚山的思路,不断的思考这种猜想的可能性。
晚山又开口道:“蛇叔,你知不知道灵魂是怎么来的,或者说,每有一个灵魂出现,忍界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消耗掉什么资源。”
大蛇丸轻轻摇头。
晚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还在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忍界千年来都是如此,那净土里的灵魂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数量。”
“这件事情不像是无缘无故发生的,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我看过一些小说,小说里的一些邪魔外道会吸收灵魂的力量来壮大自己,或者制造一些强大的忍具。”
大蛇丸摩挲着下巴:“你是说,净土聚集灵魂是有人故意为之。”
晚山点头,又立刻摇头道:“也不一定是人。”
大蛇丸上下打量一遍晚山:“可是你现在考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你能做什么吗?”
晚山心烦的用鼻子喷出口气,道:“我爸妈还在净土呢。”
大蛇丸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可以问问死神,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和死神沟通的办法。”
晚山暂时将烦恼压下,郑重对大蛇丸道:“这件事我来做吧,蛇叔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大蛇丸翘起嘴角:“我正好对你的猜想有兴趣罢了。”
晚山躬身朝大蛇丸行了一礼:“那我研究一下怎么和佛陀沟通,哦,还有花仙,说不定他们能知道什么。”
大蛇丸摇头道:“掌握规则权柄的才能叫神,而只要可以操控自然能量的就能叫仙,仙有很多,但神并不多,白蛇仙人、蛤蟆仙人、蛞蝓仙人都是仙,而神,我目前只知道死神。”
(神和仙的灵感来源于原着里的神术和仙术。)
晚山闻言想到了初代火影的仙术,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初代使用仙术时出现的是大日如来脸谱,那在这个世界,佛陀也只是仙而已。
大蛇丸见晚山还是很懊恼,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现在还只是个下忍,能想明白也不代表可以做到,慢慢来,不要成为下一个绳树。”
突然听对方提起绳树,晚山猛的抬头,见大蛇丸眼中满是真诚,显然已经放下了绳树的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道:“亏我刚刚还帮别人破烦恼障,现在自己却因知障陷入烦恼当中。”
大蛇丸呵呵一笑:“还真有点僧人的样子。”
晚山赶紧摆手:“我才不要做僧人,又不能结婚又不能吃肉。”
大蛇丸感觉有点好笑:“谁说僧人不能结婚不能吃肉。”
晚山一愣:“能吗?那阿斯玛在火之寺吃肉为什么会挨打。”
大蛇丸无语道:“吃肉属于杀生,寺庙是清净之地,在寺庙里吃肉当然不可以。
你是火之寺的俗家弟子吗?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晚山有点尴尬,看来这里的佛门传统和前世他了解的还是有些区别,倒是他有点想当然了。
早知道就不做中慧大师的俗家弟子了,做个亲传弟子多好。
不过亲传弟子还得剃头发,算了算了。
“说起来你后天中午就要和宇智波富岳单挑了,有什么计划吗?”
单挑两个字大蛇丸咬得很重,调侃意味明显。
晚山嘿嘿一笑:“世界上哪有常胜的将军,善败也是一种本事。”
“听说你是想挑战规则,可败了又如何能达到目的。”
“蝴蝶飞不过沧海,又怎么忍心怪罪呢?代表正义的弱者败给代表邪恶的强者是常态,然后弱者收获大多数人的同情也是常态,我只是埋下一粒种子,等它慢慢生根发芽罢了。”
大蛇丸看着晚山,认真道:“我怀疑你的年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晚山抬头看了一眼大蛇丸,心道:这是猜到我是穿越者了?不过是蛇叔的话,知道了也没关系。他肯定不会害我的。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心眼。”
晚山摊手作无辜状:“我心眼很多吗?我很单纯的好不好。”
大蛇丸呵呵一笑,掏出装着白蛇仙人之血的试管道:“喝了它,能让你变强一些,后天也不会输的太难看。”
晚山伸手接过,晃了晃试管,里面的液体发出璀璨的光泽,看起来很像一种鸡尾酒。
“这是啥?”
“根据你体质调配的一种药剂。”
“现在喝吗?”
“随你,现在喝的话我看着你。”
晚山拔开塞子,一股腥味冲上鼻腔。
“这么难闻,一定要喝吗?”
大蛇丸深吸一口气,靠到沙发上不再看他。
晚山捏着鼻子想了想,跑到厨房找了片柠檬,将试管里的液体腾到一个杯子里。
不知情的人,或者说鼻子不灵的人,可能还真会觉得那是一杯鸡尾酒。
“蛇叔,用不用给你留一口。”
大蛇丸闭着眼睛道:“不用。”
“那怎么好意思,一人一半,咱俩干杯。”
大蛇丸扶住太阳穴:“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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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之国,花海。
今年的百花祭已经开始了。
当年襁褓里那个小孩子已经可以下地了。
主祭还是晚山见过的那个主祭,他已经很老了,但还是坚持着走完了全程。
今年村里多了很多人,都是来参加百花祭的游客,他们个个穿着华贵,一问都是从城主府过来的贵人。
主祭的花绿衣裳上插着满满的鲜花,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些游客很没规矩,明明是大人,却抢了孩子们插花的地方。
他们在花海里肆意踩踏,还抓走了好多小乌龟。
他管不住,他太老了,他说的话没人注意,更没人听从。
于是这天深夜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花仙庵,他想跟花仙道个歉,希望花仙不要怪罪,继续庇佑这片土地。
夜深时分,他唱起了赞美花仙的诗:
「月隐镰仓的霜雾」
「神乐铃摇落十二重樱瓣」
「白鬼面具吞下人间的祈愿」
「在子夜沸腾的汤锅中」
「煮尽四季的饥馑与病痛」
晚山喝下白蛇仙人之血的刹那,主祭冥冥之中似有所感。
他抬起了头,看着火之国的方向。
「花仙戴上了新的面具」
「回应了信徒的召唤」
蕴雷峡,晚山奶奶手腕上的花仙手环猛然释放出夺目的光彩。
原本略显荒芜的峡谷中有无数鲜花破土而出,迎着空中的雷鸣绽放开来。
龙地洞的白蛇仙人从软塌上支起了上半身,竖瞳里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是大蛇丸那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