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麟哲的指尖在小德牧湿漉漉的头顶停留片刻,那冰冷的触感和小家伙的颤抖似乎一同顺着指尖蔓延到他心里。他收回手,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在魏逸丞惨兮兮的脸上。
魏逸丞的头发紧贴额头,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同样狼狈的小狗,一副生怕被责骂却又倔强地认为自己没错的模样。
周围空气安静得能听到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以及小狗细微的呜咽。
魏麟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抖开,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还带着体温的昂贵外套裹在了魏逸丞湿透的身上,连带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狗也一同拢住。
“胡闹!这种情况不知道找大人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斥责,但手臂的动作却带着保护的意味,将一大一小两个湿漉漉的家伙往自己车子的方向带,“先上车,然后再说”
魏逸丞被那带着雪松和体温的气息包裹,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松,连忙抱着小狗亦步亦趋地跟着魏麟哲走向车子,顾宸和方旭见状,赶紧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画具。
坐进温暖的车厢,魏逸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怀里的小德牧也跟着抖了抖身子,溅出几点水珠,落在魏麟哲光洁的真皮座椅上。
顾宸和方旭坐在后座上,安静如鸡般看着前面两个人的互动。
坐在驾驶位上的魏麟哲,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说道:“手套箱里面有毛巾,把自己和它都擦干净”
“哦,知道啦”魏逸丞拿出毛巾,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狗湿透的皮毛,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它,小狗似乎感受到善意,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湿润的眼睛依赖地看着他。
魏麟哲侧头看着副驾驶的少年专注温柔的侧脸,以及那只逐渐不再颤抖的小狗,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些许,他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向酒店。
回到酒店套房,魏麟哲径直走向浴室,调好了热水,头也不回地对跟在身后、依旧抱着小狗的魏逸丞命令道,“小崽,立刻去浴室,用热水冲澡,把湿衣服换掉”
“那它怎么办?”魏逸丞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狗,有些不放心。
“把它给我”魏麟哲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魏逸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小德牧递了过去,出乎意料,小家伙到了魏麟哲怀里,只是轻轻呜咽了一声,并没有挣扎,只是用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这个气息冷峻却动作稳当的男人。
魏麟哲抱着小狗,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那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他单膝蹲下,将小狗放在地毯上,然后用之前魏逸丞用过的那条毛巾,继续细致地擦拭着它身上残留的水渍,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亲昵温柔,却足够耐心和稳妥,手指避开小狗敏感的耳朵和眼睛,重点擦拭着腹部和四肢。
小德牧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乖乖趴着,偶尔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魏逸丞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换好干爽的衣服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魏麟哲蹲在光影里,侧脸线条冷硬,手下却轻柔地抚过小狗的背毛,而那只小德牧,已经放松地翻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小尾巴尖在地毯上轻轻扫动。
听到动静,魏麟哲抬起头,目光在魏逸丞恢复血色的脸上扫过,确认他没事,才淡淡开口,“小崽,联系酒店前台,问问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合作的兽医可以提供上门服务”
“啊?哦,知道了,马上”魏逸丞连忙拿起手机。
最终,通过酒店前台的联系,一位兽医在一个小时后上门为小德牧做了详细的检查,幸运的是,除了有些受惊和轻微的体力透支,小狗非常健康,大约三个月大,是只小公犬,兽医给它补充了些电解质,并留下了一些幼犬养护的建议。
送走兽医,套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吃饱喝足、精神恢复的小德牧正精力充沛地在客厅地毯上探索,对着魏麟哲刚刚扔到一旁的浴巾又咬又扯,玩得不亦乐乎。
魏麟哲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只灰扑扑的小家伙在浴巾上留下湿漉漉的牙印和爪印,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制止。
魏逸丞蹲在小狗旁边,看着它活泼的样子,眼里满是欢喜,但一想到现实问题,笑容又淡了下去。他抬起头,看向魏麟哲,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和请求,“先生,它好像没有主人,我能不能养他?”
魏麟哲的目光从那只啃浴巾啃得正欢的小狗身上,移到魏逸丞写满渴望的脸上,少年刚洗过的头发蓬松柔软,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执着。他知道,如果此刻拒绝,这双眼睛立刻就会黯淡下去。
他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那只小德牧,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停下了啃咬的动作,歪着头,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然后试探性地、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几步,用还带着湿气的鼻子轻轻嗅了嗅他的裤脚。
魏逸丞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魏麟哲。
半晌,魏麟哲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问道:“小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养这个小东西?”
魏麟哲的问题让魏逸丞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德牧,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注视,仰起头,湿漉漉的黑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带着一丝懵懂和依赖,就那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眼神,穿透了时光,瞬间击中魏逸丞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向魏麟哲,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柔软和细微的鼻音,“因为…因为它的眼睛…像元宝”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依恋,“元宝委屈的时候,或者想让我陪它玩的时候,也会这么看着我,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能依靠”
魏逸丞的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只有小德牧发出细微的哼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