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微咸的气息拂过脸颊，雪莉的棕色长发在风中扬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她踮起脚尖，在一块形似海龟的礁石上保持平衡，拎着凉鞋的双臂张开如同展翅的海鸟。
蓝玉的镜头追随着她，快门声淹没在浪花拍岸的声响中。
蓝玉，再给我多拍几张！雪莉回头喊道
。她今天涂了淡粉色的唇膏，笑起来时嘴角沾着刚才吃的的糖絮。
具荷拉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正清理着夹在脚趾缝里的细沙。
听到雪莉的声音，她抬起头，棒球帽檐下的眼睛眯成两道弧线：雪莉小心点，别摔进海里了。
雪莉做了个鬼脸，轻盈地跳下礁石，赤脚踩在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她小跑向蓝玉，凑到他身边查看照片的效果。
蓝玉，她的手指轻轻搭在相机镜头上，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把今天的旅程...都记录下来好不好？
然后剪辑成视频发出去。
蓝玉的手指从快门上滑落。
透过取景器，他看到雪莉眼中闪烁的某种决意——像退潮时分最后一道留恋海岸线的浪花。
你确定？他轻声问。
雪莉点点头，她转身望向远处的海平线，迎着海风微微眯起眼睛：就当是...给还关心我的人们一个交代。
她踢起一簇沙子，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吹散，让他们看看，现在的我...很好，今后的我会拥有崭新的人生。
具荷拉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她的手搭上雪莉的肩膀：雪莉的想法没错，还有很多关心她的粉丝渴望得知她的消息呢。
她笑着说，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蓝玉默默调整了相机设置，从拍摄模式调整到录像模式。
那就走吧，尽情的享受新生活吧！他挂好相机，指向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小摊，我都闻到烤扇贝的香味了。
三人来到海云台市场，雪莉挤在人群中，毫不介意被路人蹭到的肩膀。
她在每个摊位前驻足，指着水箱里张牙舞爪的帝王蟹惊呼，又对烤得金黄的大虾垂涎三尺。
蓝玉的镜头捕捉到她用手指偷偷蘸辣酱尝味道的瞬间，被辣得吐舌头时眼角泛起的泪光，以及具荷拉无奈递上冰镇汽水的宠溺表情。
这个！这个一定要吃！雪莉拽着两人的袖子，把他们拉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
老板娘正在处理刚蒸好的花蟹，橙红色的蟹壳在阳光下像宝石般耀眼。
这个季节的螃蟹最肥了！老板娘给她竖起大拇指，直夸她懂得吃。
三人挤在塑料小凳上，面前堆满蟹壳和虾皮。
雪莉毫无形象管理地啃着蟹腿，酱汁沾满了嘴角也不在意。
具荷拉用纸巾帮她擦拭，却被她趁机塞了一勺蟹黄拌饭。
啊——雪莉像哄小孩一样张大嘴示范，欧尼也吃！
蓝玉赶紧举起相机，记录下具荷拉被迫张嘴的滑稽表情。
以往拍摄时，他总会刻意安排些搞笑桥段或暧昧互动，但今天，他只想让镜头成为一面诚实的镜子。
这个季节不适合下海，但欣赏海景还是很棒的。
海岸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时，雪莉正举着芝士热狗被海鸥追赶。
听到鸣笛声，她匆忙跑回来，还剩几口的热狗就赏给锲而不舍的海鸥了。
哎呀，不管了！她拽着两人冲进车厢，在靠窗的位置挤成一团。
列车沿着蔚蓝的海岸线行驶，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三人身上，雪莉的脸贴在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掠过的海景。
真美啊...她喃喃自语，大海正是人们对奔向自由的象征。
蓝玉没有打扰这一刻，只是将相机静音，远远记录她的侧影。
这是最真实的崔雪莉，不再为镜头表演，不再为他人改变。
列车返回始发站，三人开车进城。
作为雪莉和具荷拉出国前的最后一站，还有些要带出国的东西就在这里买齐。
新世界centum city的玻璃穹顶下，雪莉像只出笼的小鸟般在各个专柜间穿梭。
她拿起一顶毛茸茸的驯鹿帽子戴在具荷拉头上，又给自己选了副夸张的猫耳耳机，对着蓝玉的镜头比出字手势。
这个我要带到新西兰！她举起一个印有半岛国旗图案的保温杯，也不知道那里的同胞多不多？
路人的目光开始聚集，有人举起手机偷偷拍摄，但雪莉浑然不觉——或者说，她不再在意了。
在化妆品柜台，她甚至主动帮一位认出她的年轻女孩试色口红，两人对着镜子笑得像相识多年的朋友。
看这个！雪莉突然从文具区跑回来，手里举着一本厚厚的素描本。
她翻开空白页，用手指比划着，我要把今后在世界各地看到的美景都画在上面...
具荷拉揉乱她的头发，顺手将一盒彩色铅笔放进购物篮：看来我也得向你学习画画的技巧了。
去IU的演唱会之前，三人得把买下的东西先送回民宿。
蓝玉，返回民宿的路上，雪莉靠在具荷拉肩上，突然轻声说，这期视频发布的时候...标题就叫《再见，雪莉》吧。
……
社稷体育馆外的路灯已经亮起，具荷拉小跑着上台阶，口袋里的门票差点飞出来，被她手忙脚乱地按住。
快点快点！她回头催促道。
蓝玉拽着雪莉的手腕，恨不得直接把气喘吁吁的她拦腰抱起。
都怪你，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结账花费太久了！她气喘吁吁地抱怨，棒球帽檐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差点错过开场！
被倒打一耙的蓝玉捂着心脏，不敢置信地看着雪莉。
他刚想指责雪莉没良心，体育馆内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像海啸般从入口处涌出来。
开始了！雪莉尖叫一声，顾不上等委屈的蓝玉，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检票口。
昏暗的通道里，三人弯着腰穿梭在一排排座位间，不时对挡路的观众小声道歉。
蓝玉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一位女士的包包，正要道歉，却发现对方根本无暇理会——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舞台上，那里，一束追光正缓缓移动到中央。
那里！具荷拉压低声音，指向VIp区的三个空位。
他们刚跌坐进座位，体育馆的灯光骤然熄灭。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IU新专辑的视觉影像，蓝紫相间的极光在黑暗中流淌。
雪莉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已经阔别舞台许久了。
没事吧？蓝玉凑近她耳边问道，声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背景音乐中。
雪莉摇摇头，但眼睛始终盯着舞台。
屏幕上的影像渐渐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数字：3...2...1...
啊啊啊啊啊——！
全场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IU穿着缀满水晶的白色连衣裙出现在众人面前，灰蓝色的长发在聚光灯下像银河般闪耀。
她微笑着向四周挥手。
釜山！IU清亮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准备好和我一起唱歌了吗？
《jam jam》的前奏响起，全场立刻变成一片粉色的海洋——粉丝们齐刷刷举起应援灯，跟着节奏左右摇摆。
雪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应援棒，正卖力地挥舞着，嘴唇无声地跟着歌词开合。
IU站在舞台中央，像一颗独自发光的行星。
而雪莉的眼角有泪光闪烁——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感动。
她太棒了...雪莉喃喃自语。
当IU唱到《抓住我的手》时，雪莉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她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侧脸，但蓝玉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表情——混合着向往、不舍和某种决然的释怀。
那是曾经站在同样耀眼的舞台上的人才会懂的眼神。
蓝玉的手轻轻搭上雪莉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牛仔外套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
雪莉猛地抬头，眼中的泪光还未散去，却在看到蓝玉担忧的表情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摇摇头，用口型说了句我没事，然后抓住蓝玉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肩上，像是一种无声的感谢。
具荷拉从另一侧递来纸巾，雪莉接过后夸张地擤了擤鼻子，惹得周围几个粉丝忍俊不禁。
她吐了吐舌头，很快又投入到音乐中，跟着IU唱起《好日子》的副歌部分。
告别舞台这么久了，雪莉的唱功仍未退步，看来她对舞台还是心存怀念的。
这丫头...具荷拉对蓝玉摇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
她伸手帮雪莉整理乱糟糟的头发，却被雪莉趁机拉起来一起跳舞。
舞台上，IU正走到延伸台边缘，近距离与粉丝互动。
当她唱到《预祝圣诞快乐》的高潮部分时，突然指向观众席的某个方向——正是三人所在的区域。
雪莉激动地跳起来，挥舞着应援棒的样子像个第一次参加演唱会的小女孩。
知恩欧尼看到我们了，她在祝咱们圣诞快乐！她拽着蓝玉的胳膊摇晃。
蓝玉稳住身体，此刻他面前的雪莉，不再是那个被流言蜚语伤害的偶像，不再是需要躲藏的——她只是崔真理，一个纯粹享受音乐的女孩，脸上带着最本真的快乐。
IU开始演唱安可曲《这一刻》时，雪莉安静下来。
她靠在座椅上，双手捧着应援灯放在胸前，像捧着一颗小小的心脏，静静等待演唱会的结束。
聚光灯下，IU深深鞠躬。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雪莉也跟着站起来，但没有呼喊，只是静静地笑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从这一刻开始，雪莉才真正地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告别那个曾经在舞台上星光闪烁、在舆论场中遭受万千辱骂的自己。
不后悔吗？蓝玉在她耳边问。
雪莉摇摇头，手指轻轻拂过脸颊：人生舞台会一直在的。
她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我仍然站在舞台上，还要继续唱下去。
……
停车场的水银灯在夜色中投下惨白的光晕，蓝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节奏与车载音响里低音量播放的《love poem》完美契合。
还有多久啊...具荷拉打了个哈欠，我都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停车场里所剩的车辆已经不多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体育馆侧门溜出来，在路灯与阴影间快速穿行。
她裹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几乎融入了停车场的水泥柱之间，只有那头标志性的蓝灰色长发从黑色贝雷帽下泄露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IU小跑着接近车辆，圆头小皮鞋在沥青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轻轻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三短一长，像某种暗号。
蓝玉立刻解锁车门。
IU像一尾鱼般滑进副驾驶，迅速关上门。
安全上垒～她拉下口罩，露出那张被粉丝称为国民妹妹的精致脸蛋。
舞台妆已经卸干净了，素颜的皮肤在车内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只有眼角还残留着一点闪粉，随着眨眼的动作忽明忽暗。
知恩欧尼！雪莉从后座猛地扑向前，手臂环住IU的脖子，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
IU笑着转身，却在近距离看到雪莉的脸时愣住了。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雪莉浮肿的眼睑：我们雪莉怎么哭了？声音柔软得像在哄小孩，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让蓝玉去收拾他。
具荷拉噗嗤笑出声：谁能欺负她啊，这小祖宗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雪莉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顺势抓住IU的手腕摇晃：欧尼，别听荷拉欧尼胡说！我是被你的歌声感动的好吗！
IU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轻轻按在雪莉的眼皮上：敷一下，明天眼睛会肿的。
然后转向蓝玉，自然地拉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整理刘海，开车吧，我给你指路，我提前定好包间了。
蓝玉发动车子，路虎缓缓驶出停车场，碾过减速带时轻轻颠簸了一下。
所以，咱们明天到底是什么计划？她掏出一管唇膏，对着后视镜涂抹，我下午的飞机回首尔，我只有一上午的时间。
雪莉立刻举起手：蓝玉找了家艺术学校，租下一间音乐教室，咱们明天就在那里拍摄。
我跟雪莉充当你俩的摄影师兼pd，具荷拉也兴致勃勃地说：一上午的时间足够了！
“那就好，我就怕拍摄出来的内容会没什么意思……”
雪莉看着IU坏笑着说：“就怕你明天开始录制后，一小时都坚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