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阁里，落针可闻。
李正远和李婉晴父女，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晨。
看着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愤怒咆哮，再到最后，挂断电话后，那一副生无可恋，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绝望的模样。
他们脑子里，全是问号。
刚才那个在电话里，跟秦家老将军谈笑风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和眼前这个，被一通电话就打击得仿佛丢了魂一样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到底……是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魔力？
李婉晴那双凤眸里，闪烁着浓厚的，八卦的光芒。
她对苏晨的私生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苏……苏先生？”李月瑶看着苏晨这副模样，有些担心地，小声问道，“你……你没事吧？那个……网上的事，要不要，我让公司的公关团队，去处理一下？”
处理？
苏晨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觉得，这像是普通的公关危机吗？”
“你觉得，林心婉那个疯子的粉丝，是普通的水军能搞定的吗？”
“你觉得，现在的问题，是热搜吗？”
他一连三问，把李月瑶问得哑口无言。
苏晨苦笑一声，无力地摆了摆手。
“算了，你们不懂。”
他现在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舆论危机。
而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来自病娇的，物理层面的“净化”。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被做成灯笼好看，还是被做成标本更体面的时候。
他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号码。
林心婉。
苏晨下意识地就想挂断。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疯女人的声音。
但他的手指，在碰到挂断键的瞬间，却犹豫了。
万一……万一她还有什么更疯狂的计划呢？
自己要是不接，她直接在微博上官宣了怎么办？
那自己就不是生不如死，而是死无全尸了。
苏晨咬了咬牙，抱着一种“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悲壮心态，按下了接听键。
“你又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充满了绝望。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电话那头，林心婉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兴高采烈的语气。
“我刚才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有一点点道理。”
“嗯？”苏晨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疯子，竟然会觉得自己有道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要是现在就死了，确实有点可惜，热度还没炒到最高呢。而且，万一我那个‘好朋友’，真的发起疯来，把你也给弄死了，那我找谁玩去？”
林心婉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是吃火锅还是烧烤一样轻松。
苏晨：“……”
谢谢你啊，还知道我死了你就没得玩了。
我真是感动的，都快哭了。
“所以呢？”苏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个疯女人打电话过来，绝对不是为了跟他道歉的。
她肯定，又有了什么新的，鬼主意。
“所以，我给你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林心婉的声音，带着一种“快夸我”的得意。
“什么方案？”苏晨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总觉得，从这个疯子嘴里说出来的“完美方案”，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果然。
下一秒，林心婉就用一种，神经质的，极度兴奋的语气，说出了她的计划。
“别急嘛，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想想，现在全网都在传我们的绯闻，对不对？”
“对。”苏晨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我们现在要是跳出去，强行否认，说我们俩没关系，你觉得，那帮已经磕上头了的粉丝，会信吗？”
“……不会。”苏晨很诚实地回答。
以那帮疯子的脑回路，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公司在打压，是资本在作祟，然后，他们会磕得更起劲。
“这不就得了！”林心婉一拍大腿，“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与其费尽心思地去否认，去删帖，去降热搜，我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反其道而行之？”苏晨皱起了眉头，他隐约猜到了这个疯女人想干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对啊！”林心婉的声音，愈发兴奋，“我们与其否认，不如，就用一场更盛大的，更专业的，更光明正大的合作，来直接覆盖掉这些，捕风捉影的绯闻！”
“你想想看，等我们的合作官宣之后，所有人都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哦，原来之前网上传的那些，都是在为这次的合作预热啊！’‘原来这都是炒作啊！’‘我就说嘛，他们俩怎么可能真的在一起！’”
“到时候，所有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这，才叫专业的公关手段！这，才叫化被动为主动！”
“苏晨，你觉得，我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她说完，用一种，期待着被表扬的语气，等待着苏晨的回答。
苏晨，彻底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你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逻辑。
但仔细一想……
他妈的，竟然，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用一个官方的“假”，去掩盖一个民间的“真”。
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合作，去消解一场愈演愈烈的绯闻危机。
这操作……虽然骚，虽然离谱，但从公关的角度来看，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可是……
“什么合作？”苏晨警惕地问道。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
林心婉咯咯一笑，终于图穷匕见。
“很简单啊。”
“我最近，不是刚发了一首新歌吗？”
“正好，还缺一个mV的男主角。”
“来，苏晨，当我的新歌mV男主角吧！”
苏晨：“……”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网给缠住的，可怜的苍蝇。
他越是挣扎，那张网，就缠得越紧。
林心婉这个疯女人，早就已经给他，挖好了一个，他不得不跳下去的，巨大的陷阱。
拒绝？
拒绝的后果，就是绯闻继续发酵，顾念薇看到之后，随时可能提着刀，过来“净化”他。
到时候，别说mV了，他连自己的VcR都看不到了。
答应？
答应的后果，就是跳进娱乐圈这个，更加混乱，更加深不见底的，巨大的漩涡里。
跟林心婉这个疯批女明星，深度捆绑。
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乱七八糟的麻烦。
两边，都是死路。
一条是立刻死，一条是缓期执行，但死得可能会更惨。
苏晨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权衡，利弊。
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一切。
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要能先躲过顾念薇这一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那个，他这辈子，最不想说的字。
“……好。”
“耶！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心婉胜利的欢呼声。
“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你，拍成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等着我的合同哦，亲爱的男主角！”
说完，她就兴高采烈地，挂断了电话。
苏晨，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他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色，感觉自己的未来，也像这夜色一样，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