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一看,地面也有蜈蚣游走,好在它们主动避让。眼镜提议:要不折回去另寻他路?这简直是往蜈蚣老巢钻,待会儿被它们当点心啃了。
不行!我急道,不死骨已经进来了,回头不是自投罗网?话音未落,幽怨的骨笛声便在身后响起。
眼镜慌忙捂住嘴:不能说字!要是被那东西听见...他突然噤声,惊恐地回头张望。
我跟着回头,雾气中并无异样。这时络腮胡突然指向前方:看那儿!
浓雾中横着一团黑影,走近才看清是半截血淋淋的 ** ,无数蜈蚣正啃噬着腐肉。眼镜失声叫道:是阿炳!
我浑身发冷。络腮胡沉声道:这么快就吃了一半...要么它饱了,要么...
要么正在暗处盯着我们。我攥紧武器四下环顾。眼镜颤声问:现在咋办?
绕过去。络腮胡果断决定。
我们小心挪步,蜈蚣啃食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突然黑影暴起,我扬手撒出昆仑黄粉,那怪物顿时伏低身躯——竟是一条巨蜈蚣!金黄步足密布两侧,紫黑甲壳覆盖背部,血红头颅顶着两根一米多长的触须。它叼起阿炳残躯迅速退入雾中,只留下我们呆立当场。
那是...蜈蚣精?络腮胡声音发颤。
我仔细回想,那黑影确实与蜈蚣有几分相似,只是雾气朦胧看不真切,实在难以将如此庞大的鬼影与细小的蜈蚣联系在一起。眼镜沉声道:若真是古墓中的巨型蜈蚣,必是**君无疑。
络腮胡闻言大惊:**君乃凶煞之物,若真遇上它,咱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眼镜斩钉截铁地说:绝不会错,《宅法》阴宅篇记载,**君乃七大守墓毒物之一,行动时如鬼影幢幢,静止时似恶龙震怒,其毒性之烈,连毒蛇都畏惧三分,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四声鞭炮响,是张弦发出的信号。络腮胡立即道:墓中形势瞬息万变,咱们得赶快去汇合。
刚走出几步,又听见一声炮响,这次是叶老添师徒的信号。络腮胡皱眉道:连叶阿叔都过去了,看来就差我们三个。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四声炮响,我们顿时脸色大变。
当初分发鞭炮时,是按各人能力分配的。能力强者多发,因危急时刻能及时发出更多信号;能力弱者则少发,以免耽误时机。这看似公平的安排实则暗藏玄机——能力强者掌握更多求生机会。李亨利的鞭炮最多,有五响,如今却出现两个四响组,意味着他和张弦都放了信号,但李亨利少放了一响。
特制的信号鞭炮极少哑火,络腮胡忧心忡忡,这恐怕不是指路,而是在示警。
我分析道:两次炮响方向相同但位置不同,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都找到了路,李老板少放一响,说明有两条通路;二是张弦找到路,李老板遇险示警。
眼镜为难地问:那我们现在该往哪边走?
络腮胡揉着太阳穴说:无论哪种情况,都该先去支援李老板。问题是根本分不清方向。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便选一边吧!
这时黑影再次浮现,我心头一颤,恰好左前方传来一声炮响。我们毫不犹豫朝那边冲去。
若其他人足够明智,此时应该不会再放炮制造混乱,所以这一响必定来自李亨利。这说明根本没有哑炮,是李老板特意留了一响未放。
我们拼命狂奔,浓雾呛得人呼吸困难。前方黑影突然缩回雾中,估计**君正在调整方位。由于我们跑得太快,竟又与它狭路相逢。
络腮胡喘息着说:这鬼东西凶得很,方才人多时都敢袭击,现在不可能怕我们三个。八成是急着守护猎物才暂时退避。
我听得毛骨悚然:胡子你别吓人,什么守护猎物,它吃的可是活人啊!
眼镜闻言吓得紧贴着我,我无奈道:离远点,我对男人没兴趣。
眼镜瞥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我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老大你凑合着吧,咱们仨赶紧靠紧点,待会儿连搞基的机会都没了。我意识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抬头看见那条巨型蜈蚣又直立起身子,朝我们猛扑过来。我一把拽过络腮胡,两人滚作一团。
他身上全是黏糊糊的冷汗,显然被蜈蚣吓得不轻。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他早就交代在这里了。那蜈蚣差点撞上我们,似乎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大胆,反倒被吓了一跳。它谨慎地掉头逃窜,发出刺耳的声。
络腮胡突然骂了句脏话,这让我很意外,他一向很少说粗话。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臂上被蜈蚣抓出几道很深的伤口,皮肉都翻卷着。
眼镜也发现了,大声惊呼。我赶紧说:伤口太深,得缝针。
缝个屁!那爪子有毒!络腮胡又骂了一句,吐了口唾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满头大汗。
有消炎药吗?肥皂也行。我急忙问。
络腮胡抬脚想踢我,却踉跄了一下:谁他妈倒斗带肥皂?有烟吗?
他从我手里抢过几根烟,直接把烟丝塞进嘴里嚼起来。我以为他中毒神志不清了,他却把嚼碎的烟草敷在发黑的伤口上:烟草是碱性的,能中和蜈蚣的酸性毒液,懂不懂?
他又从我手里顺了根烟点上,动作熟练得根本不像新手。眼镜笑话我太天真,我反驳说:我是看在他中毒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平时不抽烟的人,这会儿倒装模作样起来了。
络腮胡苦笑道:是啊,我们都是疯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来这种鬼地方玩命。见他嘴唇开始发青,我慌了:你不会真要交代在这儿吧?
老子又不是铁打的。他虚弱地说,闯荡这么多年,今天怕是要栽了。
我心里一酸:你命硬着呢!要真不行了还敷什么烟草?我这烟可贵了,你必须活着!
他勉强笑了笑:人都要死了还在乎这点烟?就当是孝敬吧。
我心想这老家伙都快咽气了,嘴上还不忘讨便宜,果然是盗墓行当的老油条。
赶紧走,再跟你扯淡下去,老子死了都得憋屈。他见好就收,催着我们快走。
胡子从背包里掏出绷带,手脚并用麻利地包扎起来。我帮他系了个结,算是处理完了。想到前面的李亨利可能还等着救援,而且解毒疗伤也需要大伙儿帮忙,我们赶紧往前赶去。
往左前方跑了约莫几十米,拐到大墓墙对面,就是刚才放鞭炮的位置。可这里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几个人都泄了气,在附近十来米范围内来回搜寻,却什么都没发现,那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眼镜喃喃自语:人呢?都跑哪儿去了?听出他语气里的绝望,我赶紧说:放冷焰火吧,他们肯定还没到绝境,不然就不会只放鞭炮了。
眼镜迷茫地问:不是说只有生死关头才能发冷焰火信号吗?
我总算逮着机会,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这还不叫生死关头?胡子的伤拖不得,再耽搁真要出人命了。
他可能是太紧张了,被我这一拍才回过神来,连忙取出冷焰火,按求救信号一短一长发了两次。冷焰火亮度极高,即便在浓雾中也像闪电般耀眼,其他队友就算看不见火光,也能注意到闪光,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最先赶到的竟是叶老添的徒弟阿南。想到这小伙子是苗寨出身,懂些草药,我赶紧问他蜈蚣毒怎么解,简单说了下情况。
阿南检查完胡子的伤口,立刻说:居然有这么大的蜈蚣嘎?快撒泡尿淋伤口哟!边说边解裤腰带掏出家伙。我觉得他这话听着别扭,比起叶老添显得不太正宗。
胡子吓得大叫:你干什么!抬腿就踹在阿南肚子上,把他踢出老远,尿洒了一地,裤子都湿透了。
我心想这一脚也太狠了,人家好心解毒,虽然方法埋汰了点,好歹能救命,这么对人家过分了吧。
阿南捂着肚子半天才爬起来,愤愤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狠嘎?这下我听出来了,年轻人受普通话影响,、不分,听着怪别扭的。
胡子冷笑:当老子是罐头呢?尿是酸性的,你想害死老子?
我一愣,赶紧打圆场说这是土方子,不够科学,但没恶意。胡子瞪了我一眼,对阿南说:看在郭老板面子上,今天饶了你,往后招子放亮点!
阿南涨红了脸不吭声。我想胡子这是生死关头急火攻心,脾气暴躁也情有可原,就岔开话题:干等着不是办法,要不分头再找找?阿南兄弟,你师父呢?他可是老神仙,你还得多学着点,本事不到家会出人命的。
阿南涨红了脸道:我去寻师父来,你们也去四周找找同伴,别小瞧了不死骨的厉害。话音未落便冲进了雾气中。
我不由失笑:这小子定力不够,连说话腔调都被你带偏了,一口京片子还掺着川味。
络腮胡压低声音:叶老添这老狐狸不简单,突然混进队伍肯定另有所图。
我虽不以为然却不好直说,久候不至便提议往前探探。胡子却坚持:哪儿都别去,这里头蹊跷,就在原地等着。
见他执意如此,我也懒得再劝。正等候间,张弦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竟未打灯。他朝我们使了个眼色,又隐入黑暗。
我暗叹胡子果然老练,若非他坚持等待,险些与张弦错过。我们屏息跟上前去,行至第二扇青铜门前,张弦突然驻足,示意我们停下。
顺着他的指引,强光手电照亮地面——密密麻麻的蜈蚣与毒蛇正在厮杀,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张弦比了个噤声手势,掏出纸笔写道:有内鬼,李老板负伤藏身雾中。
我心头剧震。除叶添龙师徒外,队伍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伙伴。若论嫌疑,唯有临时加入的叶老添二人最为可疑。但转念一想,以李亨利的性子,怕是连吴敌都要怀疑三分。
局势愈发扑朔 ** 。若叶老添真有问题,其背后必另有主使。此刻倒想起刁黎明来——若那邪性家伙还在,或许能看破其中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