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照天以前知道有这事，但不清楚具体时间。听王主任一说，他也急了。
这说明细粮供应会越来越少。街道办都知道了，消息肯定瞒不久。
到时候不管拿着细粮票还是粗细粮票，都未必换得到粮——提前知道的人早就把粮食兑完了。知道得晚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能靠红薯填肚子。
现在得趁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赶紧囤粮。
晚上刘照天直接回家，跟何雨水简单交代了一句，饭也没吃就出了门。
整个晚上，他跑遍了京城的各个鸽子市，每到一个地方就换身衣服，花了五百多块钱，把见到的粮票都收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他去厂里向厂长请了一天假，接着骑上自行车，跑遍京城各家粮店，一直到晚上，才把收来的粮票兑掉了三分之二。
看到系统空间里快三千斤细粮，刘照天这才踏实下来——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他又提醒何雨水，有机会就把剩下的粮票都兑成粮食，别再留着。
何雨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刘照天也没瞒她，直接说：“我得到确切消息，往后粮食会越来越紧张，有票也未必能换到。”
何雨水一听就急了，想立刻出门。
刘照天看她那样子，就说：“现在不用急了，我已经换了够咱们吃好几年的粮食。你注意别把消息乱传，小心引起恐慌。”
第二天刘照天刚进办公室，就见到厂长秘书在等他。
刘照天有点纳闷，什么事这么急，让秘书一直在这等着。
他没多寒暄，两人快步走向厂长办公室。
见到厂长后，刘照天发现刘峰今天格外奇怪，快半小时过去了，仍是不紧不慢地和他聊着家常。
刘照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一脸的苦笑向刘峰厂长开口：“厂长，您这么急着叫我过来，肯定是有事要吩咐吧？您直说就好，我一定尽力去办。”
刘峰也面露难色，回应道：“照天啊，这话我真不太好开口。工作上咱们是上下级，可私下里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他看了刘照天一眼，继续往下说：“你这才刚结婚没几天，正是新婚甜蜜的时候，这时候让你出差，确实显得我不近人情。”
“但我也实在没办法，上级领导点名要你带队，去草原上一趟。”
刘照天听罢有些惊讶，这个时节去草原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便问道：“厂长，这次要去多久？具体做什么工作？”
刘峰答道：“主要是帮草原那边的一家钢铁厂做设备升级，改造完再推行你那套管理体系。时间估计得一个月左右。”
“不过路上不太好走，加上往返，前前后后大概要一个半月刘峰语气带着歉意：“我也向领导反映过你的情况，可他们非常信任你。而且这家厂是国内第一家试点，领导希望你能去打个样，成功后也能给全国工厂树个榜样。”
“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一定再向上头争取。”
刘照天心里明白，刘峰其实左右不了上级的安排，最多只能提提建议。
他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一下。”
刘峰见他答应，顿时松了口气。他也清楚自己在领导面前说话份量不重，甚至可能还不如刘照天管用。
他告诉刘照天：“三天后就出发。草原那边人少风沙大，你得多做些准备。”
又补充道：“这次随行的有十几位技术人员，你最好再带上几个得力的人手，路上和那边都能有个照应。”
刘照天本来觉得没什么人可带，刚想回绝，却突然想起那天中午崔大可的眼神。自己这一走就是近两个月，难保崔大可不会趁机生事。
于是他改口说道：“本来是不需要带什么人的，但我担心技术人员到那边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影响工作。不如我带个食堂的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刘峰听了，深表赞同：“你是想带南易去吧？行，我待会儿就找他谈谈。”
刘照天苦笑着摇头道：“大厨要是调走了，咱们食堂可怎么办？我想把新来的崔大可带上，反正咱们过去也不是图享受，只要有个会做饭的就行，味道好坏无所谓。”
刘峰厂长本想再劝两句，但见刘照天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只说道：“那好吧，照天，你务必多带些东西，不用怕多，厂里会派车送你们过去。”
刘照天点头应道：“好，厂长，我先回人事科把手头的工作整理整理，这次出差时间不短，得简单交接一下。”
刘峰送他到门口，半开玩笑地说：“刘老弟，回家可跟弟妹说清楚，可不是我非让你去的，到时候别怪我头上啊！”
刘照天也笑起来，应声道：“老哥，我可不像你，家里大事小事雨水都听我的，我才是一家之主。”说完还略带调侃地看了刘峰一眼。
望着刘照天走远的背影，刘峰不禁摇头自嘲：看来自己“妻管严”这名声，是全厂都知道了。
另一边，刘照天边走边盘算：这次出差，宣传科那边按部就班就行，问题不大。可人事科现在连个科长都没有，自己一走，连签字的人都没了。
会出现这种局面，也是因为他升职太突然，厂里还没安排接替的人。
刘照天心里清楚，必须尽快确定接替人选。要是厂里随便派个人来，等他回来，万一理念不合，工作可就难推动了。
他觉得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副科长冯成，一直觉得冯成工作认真，人也靠谱。
于是，他直接叫人把冯成喊到了办公室。
冯成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问道：“主任，您找我有什么安排？”
刘照天看了他一会儿，说道：“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大概几个月才回来。人事科任务不轻，我一走，没人指挥监督，怕影响工作推进。”
注意到冯成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刘照天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地说：“冯成同志，你在厂里工作时间比我长，又是人事科的老人，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我们共事时间也不短了，一直配合得不错，你提的人，我会认真考虑的。”
冯成听完，脸上的欣喜渐渐褪去，转为失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刘照天看他这样，心里觉得好笑，便说：“这样吧，你先接手人事科的工作，人选的事，等我出差回来你再报给我。”
说完，他不再看冯成的表情，低头继续整理手头的文件。
冯成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刘主任是要他之后负责人事科的全部事务。
他脸上的失落瞬间转为狂喜。
冯成立即向刘照天表态：“领导您放心，您出差这段时间，我一定替您把部门管好。”
刘照天微微一笑：“管好部门？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转正，那可就不好说了。”
冯成闻言一愣。
他心里清楚，自己工作虽认真，但并不出众。刘照天能快速晋升，靠的是天马行空的思路和上级的赏识。自己没那个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指挥、跟紧领导。
虽然在刘照天手下时间不长，但冯成明白，自己之所以被看中，正是因为他懂得听话。过去他算是赵副厂长的人，可看看赵副厂长如今的处境，再看看刘照天来了之后的动作——
刘照天一到厂就配合刘峰厂长推动技术改革，把一批平时不起眼的人提拔成技术骨干；接着又推出质量管理体系，新建生产线，等于多了一套班子；还围绕新线提高了工人和干部的待遇，又收拢了一波人心。
据说再过几个月全厂都要改革，到那时，赵副厂长身边还能剩几个人？怕是只会变成光杆司令。
若不好好抓住刘照天抛来的机会，自己的晋升之路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刘照天虽不完全清楚冯成所想，但他知道冯成是人事科老人，收服他，就等于掌控整个人事科。只要人事权在手，大方向就不会乱。
接着，刘照天留下冯成，开始交接工作。
两人差不多完成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门一开，崔大可走了进来。
冯成见刘照天似乎有事要和崔大可谈，便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崔大可快步上前，见刘照天的水杯空了，连忙拎起暖水瓶为他续上水。
刘照天不禁心生感慨，这个崔大可确实擅长奉承，与冯成交接工作都快两个小时了，冯成竟一直没察觉自己杯中早已无水。
刘照天心里虽对他厌恶，脸上却仍挂着温和笑意，随后直接开口问道：“大可，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崔大可一听刘照天问话，连忙放下暖瓶，站得笔直，一脸恭敬地答道：“我是特地来感谢刘主任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刘主任会想到我。请领导放心，厂长已经跟我说了情况，我一定完成好您交代的任务。”
刘照天看着崔大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他竟真以为自己是打算提拔他。殊不知，自己不过是对他不放心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稳住他，再慢慢想办法。
于是刘照天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对崔大可说：“这次任务是高层领导亲自布置的，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你是知道的。”
崔大可刚想开口保证，刘照天就打断了他：“不必跟我保证什么，我这个人只看结果。你现在在后厨工作，人多口杂。我建议你这几天别上班、也别出门，跟厂里请几天假。”
“三天后，我们直接在厂里会合。”
刘照天实在是担心，怕崔大可觉得三天后就能一走了之，进而铤而走险，所以特意叮嘱了一句。
崔大可心中惊讶，没想到这次保密程度这么高的任务，刘主任竟会带上自己。他暗想，只要圆满完成，升职的机会就不远了。
见刘照天没有透露具体任务内容，崔大可也没敢多问，再次道谢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随后，刘照天又来到宣传科，直接找到科长，告知对方自己过几天要出差，时间不短。等他离开后，若有无法决定的事，可直接请示刘厂长。
见王科长点头应下，刘照天没多停留，转身出了门。
没想到于海棠紧跟着追了出来。
二人走到楼梯口，于海棠轻声问道：“你这次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