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四九城,秋风卷着胡同里的落叶,在灰墙黛瓦间打着旋儿,空气里除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还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南锣鼓巷深处的四合院,往日里家长里短的喧闹淡了不少,唯有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们,偶尔会压低声音议论几句时局,见有人走近,又立刻闭了嘴,只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
李末一家是院里最先察觉到气氛变化的。
自打年初街道办的人来院里开过两次“思想学习会”,李末就叮嘱家里人少出门、少议论,就连秦淮茹她们去胡同口的粮店买米,都特意避开了下班的高峰时段。
往日里总爱带着孩子在院里玩耍的孩子们,如今也被李末拘在了家里,只许在自家院角的小菜园里摆弄几株向日葵。
“今天轧钢厂那边又开大会了,说是要‘抓作风、促生产’,厂长在台上讲了三个小时,听得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傍晚时分,李末刚从厂里回来,脱下外套,一边洗手一边跟秦淮茹等人念叨,“我看最近厂里的保卫科比往常查得严,咱们家还是再低调些,别让人抓着什么由头。”
秦淮茹正往灶膛里添柴,闻言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昨天张大妈还跟我说,前院老王家的小子,就因为在车间里跟人聊了几句‘电影里的事儿’,就被保卫科叫去谈话了。咱们家可不能出这种事。”
夫妻俩正说着,院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傻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晓燕,我回来了!今天食堂做了红烧肉,我给你和贾大妈带了满满三大盒饭菜!”
李末和秦淮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这傻柱,自打半年前吴晓燕带着孩子从乡下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虽说也爱跟院里人逗嘴,但做事还留着几分分寸,如今为了讨吴晓燕的欢心,简直是把轧钢厂的食堂当成了自家的后厨,每天下班都拎着三个鼓囊囊的大饭盒,里面装的饭菜足够贾家祖孙三人吃两顿,有时候还得剩下些,让贾张氏第二天热着吃。
“傻柱这劲头,真是没谁了。”
秦淮茹擦了擦手,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帘,看着傻柱兴冲冲地往贾家走,“以前他还跟李末你较着劲,现在眼里除了吴晓燕和贾张氏,怕是连院里的路都认不清了。”
李末放下手里的毛巾,淡淡道:“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吧,只要别连累咱们家就行。”
话虽这么说,李末心里却清楚,傻柱这么招摇,早晚要出事。
厂里的保卫科不是没看见,前几天他还撞见保卫科的老王在墙角盯着傻柱的饭盒看,可最后也只是咳嗽了两声,转身走了。
谁都知道傻柱跟食堂的大师傅关系好,再加上他老子何大清以前在厂里也算是个老资格,保卫科的人也不愿多管这闲事。
可院里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羡慕李末一家日子过得安稳,手里也比寻常人家宽裕些,看向李末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复杂。
如今傻柱每天拎着满当当的饭盒往贾家送,那红烧肉的香味能飘半个院子,众人的目光渐渐从李末身上挪开,全聚到了傻柱和贾家身上。
“你看傻柱那得意样,不就是能从食堂多带点饭菜吗?至于天天跟个孔雀似的开屏?”
“可不是嘛,贾家现在的日子,比咱们这些正经上班的还好过!贾张氏天天在家躺着,都有红烧肉吃,咱们还得算计着粮票够不够用。”
“要我说,傻柱就是被吴晓燕迷昏了头,这要是哪天食堂查得严了,看他还怎么嘚瑟!”
这些议论声,有时候会趁着傻柱不在家的时候,在院角的老槐树下悄悄响起,可一旦傻柱回来,众人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有的甚至还会热情的跟傻柱打招呼,问他今天食堂做了什么好吃的。
傻柱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每天昂首挺胸地走在院里,那架势,仿佛天老大、地老二,他就是老三。
有一次,傻柱甚至当着院里好几个人的面,拍着胸脯说:“只要有我傻柱在,晓燕和贾大妈就饿不着!咱们院谁要是有困难,跟我说一声,能帮的我肯定帮!”这
话听得众人心里一阵嘀咕,却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傻柱的脾气,你要是顺着他说,他能跟你聊上半天。
你要是敢反驳他,他能跟你吵得整个院子都听见。
也就是何大清偶尔会管管他。
何大清看着儿子越来越离谱,心里也是着急。
有一次傻柱又在院里吹嘘自己“能耐大”,何大清正好从外面回来,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傻柱一巴掌,骂道:“你个混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吹牛!你以为食堂的饭菜是大风刮来的?再这么折腾下去,早晚把自己折腾进去!”
傻柱被打得愣了一下,捂着脸不敢反驳,可等何大清转身进了屋,他又对着院里的人挤了挤眼,那得意的劲儿一点没减。
众人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傻柱,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