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梅影横斜。
落羽踩着新雪往听雨轩去,锦靴碾过冰晶发出细碎声响。他今日在琼林宴上饮了过量的青梅酿,此刻玉冠微斜,大氅领口的银狐毛沾着细碎雪粒,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微光。
公子当心路滑。
身后侍卫刚要上前,忽见梅林深处惊起几只寒鸦。落羽尚未来得及转身,腰间便是一紧,整个人被铁臂箍着撞进坚硬的胸膛。玄铁护手擦过下颌,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柳言风!你...
朱漆廊柱的凉意透过春衫渗入脊背,落羽挣扎间狐裘滑落,露出半边如玉肩头。柳言风呼吸骤然一滞,覆着薄茧的拇指抚上他锁骨处那枚朱砂小痣——那是十年前小狼崽高烧不退时,迷迷糊糊用指尖点着说要记住公子的地方。
三千六百五十天。柳言风声音沙哑得厉害,铁甲下的肌肉绷得死紧,公子可知...末将每日都在数。
落羽忽然想起今晨系统的提示。
「目标情感值突破临界点,建议谨慎应对」
他眼尾微挑,故意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将军莫不是醉了?本公子记得...…
话音未落,柳言风突然单膝跪地。铁甲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惊得檐角积雪簌簌落下。将军却浑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左手,将脸埋进温热的掌心。
刚到相府那会儿。柳言风的声音闷闷传来,带着些许颤抖,公子说赏我的蜜饯...其实自己先尝了半块。
落羽指尖一颤。
月光忽然被流云遮蔽,梅枝在风中摇曳出斑驳暗影。他确实记得那个雪夜,小狼崽蜷缩在暖阁角落发着高热,却死活不肯吃药。他随手掰了半块御赐蜜饯塞进对方嘴里,又鬼使神差地把剩下半块放进了自己口中。
疯狗..….他声音发软,却不自觉地蜷起手指,轻轻勾住了将军的鬓发。
柳言风忽然抬头,眼底翻涌的情绪烫得惊人。他珍而重之地吻过落羽腕间淡青的血管,犬齿轻轻磨蹭着当年自己留下的牙印:末将这条命...…是公子一次次捡回来的。
朔风卷着梅香掠过回廊,落羽看着将军眉骨旧伤上凝结的霜花,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夜。小狼崽烧得神志不清,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说:公子给的...…都是甜的。
傻子..….他喉头发紧,却不自知地向前倾身。
柳言风的吻落下来时,带着铁锈和沉水香的气息。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却又在唇齿相贴的瞬间爆发出压抑多年的渴望。
暗处突然传来玉佩坠地的脆响。
落羽在眩晕中瞥见廊柱后一闪而过的玄色衣角——
玉佩坠地的余音在雪夜中荡开,惊起栖息的寒鸦。柳言风身形未动,唯有玄铁护手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在惊鸿剑柄轻叩三下——这是当年北境血战中,与靖王约定的暗号。
梅枝簌簌,暗处转出个身着靛蓝锦袍的男子。月光流淌在他腰间金丝蹀躞带上,映出繁复的云蟒纹——正是靖王府一等长史才有的规制。那人袖口沾着几点暗红,像是方才匆忙拭过剑锋。
殿下命下官来问...长史目光在落羽腰间玉佩上停留片刻,声音压得极低,惊蛰之约,将军可还作数?
柳言风唇角微勾,玄铁护手却将落羽的腰肢扣得更紧:回去告诉殿下...他忽然俯身,薄唇擦过怀中人冰凉的耳垂,待我替公子系好玉带,便是惊鸿出鞘之时。
落羽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长史袖中滑落半块青铜虎符,符上二字被月光照得森然——正是当年皇帝赐予靖王,可调动京畿三万禁军的信物。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剧情物品·玄武兵符】
【警告:攻略目标黑化值已达78%】
将军好大的手笔。落羽指尖抵住柳言风心口,感受着铠甲下剧烈的心跳,连本公子都成了你棋盘上的...话音未落,喉间突然一哽。
柳言风竟单膝跪地,铁甲砸在青石板上震落檐角积雪。他捧起落羽的手,将唇贴在微凉的指尖,吐息灼热如烽燧狼烟:末将布局十年...抬起眼时,眸中翻涌的情绪几乎将人灼伤,只为能光明正大,为公子系一次发带。
月光忽然穿透云层,照得将军眉骨旧伤纤毫毕现。那是三年前秋狝大典上,他为靖王挡下的淬毒冷箭所留。当时军报记载,柳将军带着这道横贯半张脸的伤,独闯叛军大营取敌将首级,归来时箭镞仍嵌在骨中。
疼吗?落羽鬼使神差地抚上那道伤疤,指尖沾到一点冰凉的雪水。
柳言风喉结剧烈滚动,突然从贴身的暗袋取出个褪色的平安结。红线早已泛白,却被人用金丝细细补过,边缘还留着焦痕——正是琼华殿大火那夜,落羽随手赏他,又以为早该焚毁的旧物。
比不得公子当年...将军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为我挡的那一箭。
落羽呼吸骤停。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十四岁那场刺杀里,是他推开小狼崽挡了毒箭。事后还强撑着说:本公子只是脚滑...…而且后来他也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