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完全亮透,府邸灯火一间间亮起,整个宅子悄然热闹了起来。
熹微的晨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狄安娜的房门便被轻轻叩响。
“小姐,该起身梳妆了。”女仆将窗帘轻轻拉开。
狄安娜在轻柔的呼唤声中睁开眼时,窗帘外的天光尚泛着青灰。
狄安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掀开丝绸被褥,尾巴刚触到微凉的地板,寒意便顺着脚尖爬上脊背,让她瞬间清醒。
外头已是一派忙碌,族人们穿梭在回廊与庭院间,压低脚步匆匆穿梭各院,有人扛着雕花屏风,有人捧着盛满鲜花的青瓷瓶,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与器物碰撞的轻响交织成曲。
厨房里炊烟已经腾起,锅碗瓢盆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花房那边传来剪枝的“咔哒”声……
未完成的装饰工作在晨光中加速推进,大家都默契地争取在上午十点前收尾 —— 毕竟十一点就要开始迎宾,这场筹备许久的认亲宴容不得半点差错。
等狄安娜被女仆伺候着洗漱完之后,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几名女仆与化妆师鱼贯而入,两个女仆一前一后推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今天的正装,那是一个多月前就量身定制的礼服——当时她赶着去边防小镇,粗略的试了样板确定的尺寸和样式之后就离开了,甚至再没问那件衣服最后成了什么模样。
她坐到妆镜前时,星见月也赶了过来。她身着月白色云锦长袍,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仆人贴心的搬来椅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中端着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正在化妆的狄安娜。
当化妆师将粉底刷轻轻扫过狄安娜的脸颊时,星见月忍不住开口:“妆不要太浓,她皮肤本来就白,眼影也别涂得太花……哎呀对对,轻一点。”
话音未落,又转向正在整理发饰的女仆,“头发梳高一些,不然王冠压不住,银冠的位置再往右挪半寸,对,就是那里。”
然后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认亲宴的流程,从如何行礼到怎样应答,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等会你从东廊上场,记得慢点走。到了主座前,先鞠躬,再说——”
“待会行三拜礼时,腰背要挺直,但也别太僵硬;递茶盏时,手腕记得下压半寸……”
“待会敬茶时,一定要双手捧着茶盏,身子微微前倾,眼神要恭敬……”
狄安娜任由化妆师摆弄,睫毛膏刷过眼睑时微微颤抖,她却始终笑意盈盈地听着母亲的叮嘱。
终于。
“月妈妈!”狄安娜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您要不先去吃口早餐,不然等会忙起来顾不上吃了。”
星见月一怔,顿了顿,才笑骂道:“你啊,嫌弃月妈妈唠叨呀。”
“嘿嘿。” 狄安娜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笑。
随着妆容渐成,镜中女孩金发琥珀瞳,在光线下闪过暗绿色光芒,一缕侧发别起,银色王冠小巧地斜插在右侧发髻上,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身披一件镶金边的白色半长袍,内里是白金双色混搭的贵族式露肩吊带连衣裙,露肩裁剪恰到好处,勾勒出雪白肩颈与锁骨线条。
狄安娜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轻轻划过裙摆上的刺绣,突然转身抱住星见月:“月妈妈,好看吗?”
星见月伸手抚平她长袍的褶皱:“好看,我们家狄安娜是全艾利都最漂亮的姑娘。”
屋外鼓声三响,低沉而悠远,在安静的早晨格外清晰。
星见月闻声放下茶盏,整了整狄安娜身上的袍角,语气温柔:“走吧,咱们去前厅。”
“嗯。”狄安娜轻轻点头,深吸一口气,随着母亲一同走出房门。
沿着回廊走去,朝阳透过镂空花窗洒在地面,金光碎碎地铺满青石。女仆们轻手轻脚跟在两人身后,提着裙摆、扶着发饰、提着临时补妆包。
刚转过游廊拐角,便看到星见宗一郎正领着小星见雅从另一侧走来。
“姐姐!”星见雅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和姐姐,眼睛瞬间亮成了星星,甩开父亲的手,哒哒哒地小跑过来。
小星见雅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发间别着可爱的花朵发饰,跑来时裙角飞扬,头上的小花饰也跟着晃个不停。
“姐姐快看我!我今天戴了小花花~”
“嗯。”狄安娜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小女孩扑进怀中,稳稳地接住她,抱了个满怀。
“哇~姐姐今天好漂亮!”星见雅双眼亮晶晶,看着她头上的头冠,上次她就是没能戴上,又忍不住去扯她披风边的金线,“,姐姐,你是公主吗?是要出嫁了吗?”
“是认亲,不是出嫁!”星见月哭笑不得地纠正。
星见宗一郎走到她们跟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故作哀怨:“小没良心的,刚才在路上不还说爸爸最好,一见你姐姐就把我抛弃了?”
小星见雅听见了,回头看了一眼父亲,歪着头犹豫了一秒,小脸上飞快闪过挣扎的表情,似乎在认真思考,接着——
毫不犹豫地扑进狄安娜怀里,把脸埋进她的披风里,彻底投诚。
“哎,没爱了。”星见宗一郎当场被气笑了,摇头叹息,作势要转身离开,“算了算了,你们姐妹情深,爸爸我还是个工具人。”
星见宗一郎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星见月笑着说:“让你成天往外跑,女儿都不亲了。”
星见月一边打趣,一边替狄安娜理了理落下的发丝,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反而有种难得的轻松。
星见宗一郎不由扶额,摊了摊手,无奈地笑:“我都是为谁啊。”
狄安娜抱着小星见雅上前,甜甜地喊了声:“爸爸。”
星见宗一郎看着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赞叹的笑容:“嗯,漂亮。不愧是你妈选的衣服。”
他还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她小时候也喜欢白金配色,当初自己拿裙摆不撒手来着。”
“去你的,少在孩子面前胡说。”星见月一把拎住他的衣袖,娇嗔一声。
“哈哈哈,好了好了,”星见宗一郎招手带着一家人继续往前走,“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宾客进场、仪式开始,忙起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再吃饭估计就到下午四五点了。”
“要吃蜜瓜!”小星见雅举手表示意见。
“好!小雅要吃多少?”
“好多好多~”
“吃太多不好哦,小雅,今天也要吃蔬菜哦。”星见月立刻阻止。
“姐姐!”小姑娘撒娇抱住姐姐不放。
狄安娜失笑:“行啦,我替你说情,等下偷偷给你拿。”
“嗯!”
一家人在笑闹中步入前厅,清晨的寒意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热闹与温情。
今日的府邸金红装点,宾客尚未入场,但堂前已是红毯铺地,绸幔轻垂,香案上的香烟缭绕升起,礼器、家谱、仪仗一应俱全,皆在静候着今天的主角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