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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黑牢,名副其实。

深入地下,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霉味、陈腐的尘土气息,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渗入石壁骨髓的绝望和寒意。墙壁上嵌着的劣质萤石,散发出昏黄、冰冷、时明时灭的光晕,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扭曲的阴影拉得更长,如同潜伏在角落里的鬼魅。

冰冷的玄铁栅栏将狭小的空间隔成一个个囚笼。陆羽和陆七被粗暴地推进最深处的一间。铁门哐当一声锁死,沉重的声响在死寂的牢狱通道里回荡,如同丧钟。

陆七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些血丝。刚才在高台上硬抗灵力攻击,显然让他受了内伤。但他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即挪到陆羽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尽可能挡在陆羽和冰冷的栅栏之间。

“少爷…你没事吧?”陆七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关切。

陆羽靠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干裂,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中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沉思。演武场上的羞辱、废脉的定论、被当作灾星打入黑牢的屈辱…这一切非但没有将他击垮,反而像在冰冷的炉膛里投入了柴薪,让那股复仇的火焰越烧越旺。

“我没事,阿七。”陆羽的声音低沉,带着超越年龄的平静,“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陆七立刻挺直腰板,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

陆羽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七的肩膀。这个动作让陆七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眼中流露出更深的坚定。无声的信任,在这冰冷绝望的囚牢里,是唯一的光亮。

陆羽的目光越过陆七的肩膀,落在牢房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思绪却早已飞远。

断羽…染血的黑羽…

陆正宏衣袖内侧那个一闪而过的图案,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它代表着什么?一个组织?一个标记?还是某种阴谋的象征?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记忆的碎片之海。昨夜…除了祭坛上父母牺牲的惨烈景象,还有什么?混乱中,他好像记得…在爹娘冲向祭坛之前,府中似乎有过极其短暂的骚乱?

祠堂!

一个模糊的画面骤然清晰!

那是祠堂方向!他当时因为不安,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张望祭坛方向时,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入了祠堂所在的院落!那身影极其模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若非祠堂檐角悬挂的驱邪铜铃在那一瞬间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几乎细不可闻的“叮”声,他甚至不会注意到!

那道黑影…似乎…肩头的位置,就有一抹同样深邃的暗色,形状…很像一片羽毛的轮廓?而且,那片暗影的边缘,似乎…沾染着一点更深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色泽?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陆羽脑中炸开!

祠堂!黑影!断羽!

这一切,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刺骨的线!昨夜父母的牺牲,绝不仅仅是封印混沌鼎那么简单!有人,至少有一股力量,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而陆正宏,那个道貌岸然的大长老,袖口内隐藏的断羽标记,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冰冷的愤怒!爹娘的死,自己的污名,陆家的动荡…这一切,恐怕都是精心设计的阴谋!目的,就是除掉父亲这个家主,同时将混沌鼎的“灾祸”之名扣在自己头上,彻底绝了自己继承陆家的可能!甚至…是为了夺取混沌鼎?!

就在陆羽思绪翻腾,几乎要抓住那个可怕真相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无数细小口器在摩擦啃噬的声响,如同阴风般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渗入了死寂的牢房!

这声音太诡异了,并非老鼠爬行,更像是…某种密集的节肢动物在快速移动!陆羽和陆七几乎同时警觉地绷紧了身体!

“少爷小心!”陆七低喝一声,猛地将陆羽拉到身后,自己则死死盯住牢房铁门下方的缝隙!那里,是声音最集中的来源!

昏黄的萤石光芒下,只见那狭窄的门缝底部,如同开了闸的墨汁般,涌出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墨绿色潮水!

不!那不是水!

那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甲虫!它们背甲油亮,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六只细长的节肢移动快得带出残影,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更可怕的是,它们爬过的地方,坚硬的黑牢石板上,竟然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被腐蚀的焦黑痕迹!

“毒甲虫!”陆七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是腐毒地虱!见血封喉的剧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毒虫的数量太多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就淹没了小半个牢房地面,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从门缝涌入!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牢房内唯一的两个活物!一股带着腥甜和腐败气息的剧毒瘴气,随着虫群的涌动迅速弥漫开来!

“退后!”陆七毫不犹豫,一把将陆羽推向牢房最里面的角落,同时自己猛地向前一步,双拳紧握,体内那微弱的土黄色光芒再次爆发!他整个人如同磐石般挡在虫群之前,试图用身体为陆羽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面对如此庞大、蕴含剧毒的虫群,陆七那微弱的岩龟灵脉防御,根本不足以覆盖全身!几只冲在最前面的腐毒地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猛地弹跳而起,快如闪电般扑向陆七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

陆七瞳孔骤缩!他知道被咬中的后果!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收臂,试图格挡,但虫子的速度太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的陆羽眼中寒光一闪!他看到了!在虫群涌动的潮水中央,一只体型比其他同类大上一圈、背甲上带着诡异暗红色斑点的腐毒地虱,正微微仰着头,口器开合,发出一种无声的、只有同族才能感知的指令!它是虫王!是这群毒虫的首脑!

“阿七!别硬挡!虫王在那里!”陆羽厉声喝道,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

他摸到了那个贴身放置的、冰冷的灰色储物袋!混沌鼎就在里面!

此刻,生死关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几乎是本能地,陆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个小小的储物袋,朝着虫群中央那只背有红斑的虫王狠狠砸了过去!

“走你!”

灰色的储物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虫王的位置。

就在储物袋即将砸中虫王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混沌气息,再次从储物袋中弥漫而出!

这一次,气息不再只是护体,而是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微不可察的吞噬之意!

那气势汹汹、正准备扑咬陆七的虫王,在储物袋落下的前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那高高昂起的头颅猛地一僵,复眼中闪过一丝极度人性化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指令,整个虫躯如同被冻结般僵在原地!

而周围那些汹涌如潮、张牙舞爪的普通腐毒地虱,在混沌气息弥漫开来的瞬间,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它们疯狂前进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紧接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臣服与恐惧感席卷了整个虫群!

“咔哒…咔哒…”密集的爬行声瞬间变得混乱而惊恐!前排的毒虫惊恐地想要后退,后排的还在前涌,整个虫群顿时乱作一团,互相踩踏,发出更加混乱的嘶鸣!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嘶——!”

一声更加微弱、却更加冰冷、更加充满穿透力的嘶鸣,毫无征兆地从陆羽身后、牢房最深处的阴影角落里响起!

那声音极细,如同金针落地,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凶戾!仿佛沉睡万载的洪荒凶兽,在混沌气息的刺激下,于梦魇中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呓语!

嘶鸣声虽轻,却如同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刺入每一只腐毒地虱的感知中!

“嘶!!!”

虫王首当其冲!它僵硬的虫躯如同被电击般疯狂抽搐起来,背甲上那暗红色的斑点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它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鸣,仿佛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恐惧!下一刻,它竟完全无视了之前那股混沌气息的威压,如同发疯般猛地掉头,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疯狂地朝着来时的门缝钻去!逃!不顾一切地逃!

虫王一逃,整个虫群瞬间崩溃!所有的腐毒地虱都感受到了那声来自远古阴影角落的恐怖嘶鸣带来的灵魂战栗!它们再也不敢停留,如同退潮般,哗啦啦地掉头,争先恐后、互相践踏地涌向那道狭窄的门缝,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焦黑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腥甜毒气。

短短数息之间,汹涌的毒虫潮水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牢房里只剩下陆羽粗重的喘息声、陆七惊魂未定的心跳声,以及角落里那片阴影中,那声微不可察的嘶鸣带来的、令人心悸的余韵。

陆七呆呆地看着瞬间退散的虫群,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羽扔出去、此刻静静躺在虫群退去后空地上的灰色储物袋,最后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牢房深处那片阴影——刚才那声令人灵魂颤栗的嘶鸣,就来自那里!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少爷…不,不可能…

陆羽的心脏也在狂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同样死死盯着那片阴影,刚才那声嘶鸣…是混沌鼎里的东西?!还是…爹娘封印在鼎中的…某物?恐惧与好奇交织,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地上的储物袋,入手一片冰凉。混沌鼎在袋中,依旧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他能感觉到,鼎身似乎…比之前略微温热了一点点?

“少爷…刚才那声音…”陆七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向阴影角落。

陆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后怕和更加深沉的光芒:“别问。记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毒虫…是自己退走的。明白吗?”

陆七看着陆羽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重重点头:“明白!虫子是自己退走的!”他将所有的疑问和惊骇都压进了心底,只剩下对陆羽绝对的信任。

就在这时——

“来人!快来人!祠堂!祠堂出事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无尽惊恐的嘶喊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撕裂了陆府深夜的寂静!这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亡魂般的绝望,瞬间从地表传来,穿透了层层土壤和石壁,清晰地回荡在黑牢阴冷的通道里!

陆羽和陆七猛地抬头,看向牢房上方!出事了!祠堂!果然出事了!

几乎是同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朝着他们所在的牢房快速逼近!

“把门打开!”陆正宏那冰冷威严、此刻却带着一丝刻意放大的震怒与“悲愤”的声音在铁门外响起。

哗啦!铁锁被粗暴打开,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

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昏暗的牢房,刺得陆羽和陆七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火光下,陆正宏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在他身后,是几位同样面带“悲愤”的长老,以及一群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执法堂护卫!他们的目光如同利刃,齐刷刷地刺在陆羽和陆七身上,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审判”意味!

最令人心寒的是,在陆正宏手中,紧紧抓着一块布料!那布料质地华贵,颜色深青,上面用金线绣着陆家威严的族徽——展翅的飞鹏!然而此刻,那象征着陆家千年荣耀的飞鹏族徽上,却被泼洒、浸染着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粘稠液体!那颜色,那气味,与刚刚退去的腐毒地虱体液如出一辙!飞鹏的翅膀被这恶心的毒液玷污,金线黯淡,仿佛在泣血哀鸣!

“陆羽!”陆正宏的声音如同雷霆咆哮,充满了“震惊”和“痛心疾首”,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块被毒液玷污的族徽布料,那墨绿色的污迹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看看你做的好事!竟敢勾结妖族,玷污我陆家祠堂,污损族徽!你这数典忘祖的畜生!”

“什么?!”

“污损族徽?!”

“勾结妖族?!”

陆正宏身后的长老和护卫们适时地发出“震惊”和“愤怒”的惊呼,看向陆羽的目光如同在看十恶不赦的叛徒、罪人!

陆羽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深渊!看着那块被刻意“找到”的、沾满毒液的族徽碎片,看着陆正宏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演,他彻底明白了!

陷阱!彻头彻尾的陷阱!

昨夜的黑影潜入祠堂,就是为了今日的栽赃!那毒虫袭击,恐怕不仅仅是杀人灭口,更是为了制造“罪证”!而陆正宏袖口的断羽标记…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们不仅要夺权,要混沌鼎,更要彻底将陆家嫡系钉在耻辱柱上,让陆羽万劫不复!

一股冰冷到极致、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愤怒和滔天的恨意,在陆羽胸中疯狂燃烧!他死死盯着陆正宏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不!少爷没有!”陆七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挡在陆羽身前,“是有人陷害!是毒虫自己跑进来的!我们一直在牢里!”

“陷害?”陆正宏厉声冷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不容置疑的“铁证如山”,“这满地的毒虫爬痕!这祠堂供奉的族徽上沾染的剧毒虫液!还有昨夜…你那妖邪的父母封印邪物引来灾祸!桩桩件件,铁证如山!若非勾结妖族,操控毒虫,凭你一个废脉,如何能驱使如此剧毒之物?!”

他猛地一指地上那些焦黑的腐蚀痕迹,又狠狠抖动手中的族徽碎片,墨绿色的毒液滴落,发出滋滋的轻响。

“昨夜家主夫妇不幸殒命,本座就怀疑有内鬼勾结外敌!今日祠堂被妖族毒物玷污,族徽受辱,更是我陆家千年未有的奇耻大辱!此等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举,除了你这身负废脉、心怀怨恨、身携妖邪之物的灾星,还能有谁?!”陆正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煽动性的悲愤,“陆家列祖列宗在上!我陆正宏今日以代家主之名立誓!定要将这勾结妖族、祸乱家族、玷污族徽的叛逆,绳之以法!以正家法!以慰亡灵!以雪族耻!”

“绳之以法!正家法!慰亡灵!雪族耻!”他身后的长老和护卫们如同排练好一般,齐声怒吼,声音震得黑牢嗡嗡作响,充满了被煽动起来的狂热“正义感”。

“拿下!”陆正宏一声令下,如同阎罗的判词。

几名如狼似虎的护卫瞬间冲破陆七的阻挡(陆七被强行按倒在地),粗暴地将陆羽死死钳制住!冰冷的锁链哗啦啦套上他的脖颈和手脚!

“带走!押往宗祠广场!召集全族!今日,就在祖宗灵位前,审问这叛逆!让他亲口认罪!让列祖列宗亲眼看看,这不肖子孙是如何勾结妖族,玷污族徽的!”陆正宏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大局在握的残忍快意。

陆羽没有挣扎。他知道,此刻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引来更粗暴的对待。他只是死死地、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目光,穿透人群,锁定了陆正宏。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刻骨的仇恨和无言的宣战!

陆正宏!断羽!还有你们背后的黑手!

今日之仇,污名之耻,族徽之辱!我陆羽,记下了!

只要我不死!终有一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以血,洗刷这污名!

冰冷的锁链摩擦着皮肤,带来刺骨的痛楚。陆羽被粗暴地拖拽着,拖离了阴暗的黑牢,拖向那象征着家族核心、此刻却即将成为他耻辱柱的祠堂广场。

陆家祠堂,灯火通明。

无数巨大的白烛熊熊燃烧,将整个广场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抑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气息。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祠堂,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令人不安的腥甜毒气。

祠堂大门洞开,那供奉着陆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巨大神龛前,原本悬挂在高处的、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陆家族徽锦旗,此刻被粗暴地扯下半幅,随意地丢在冰冷的地面上。锦旗之上,那只本应展翅高飞、气吞山河的金色飞鹏,被大片大片墨绿色的、粘稠腥臭的毒液彻底覆盖、玷污!金线黯淡,鹏翼折辱,仿佛在无声地泣血哀鸣!地面上,还残留着毒虫爬行后留下的焦黑腐蚀痕迹,触目惊心!

祠堂广场上,早已被闻讯赶来的陆家族人围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愤怒和深深的耻辱!族徽被玷污,祠堂被妖族毒物入侵,这无异于在陆家每个人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尤其这一切的矛头,直指刚刚被定为“废脉灾星”的陆羽!

“叛徒!畜生!”

“勾结妖族!玷污祖宗!罪该万死!”

“杀了他!祭奠祖宗!”

“烧死他!连同那妖物一起烧成灰!”

当陆羽被执法堂护卫如同拖拽死狗般押到祠堂广场中央,重重摔在那被毒液玷污的族徽锦旗旁边时,人群瞬间爆发了!积蓄的愤怒、耻辱和被煽动起来的狂热彻底点燃!无数的唾骂、诅咒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陆羽砸来!烂菜叶、臭鸡蛋、石块雨点般飞来!若非执法堂护卫拦着,愤怒的人群早已冲上来将他撕碎!

陆羽被摔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渗出鲜血。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污秽,额角的血混合着蛋液流淌下来,狼狈不堪。但他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地、穿透混乱的人群,锁定了祠堂台阶上,那个站在最中央、如同审判者般的身影——陆正宏!

陆正宏身披玄色锦袍,面色沉痛而威严,眼中却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冰冷光芒。他俯视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的陆羽,如同俯视着一个肮脏的祭品。

“陆羽!”陆正宏的声音如同洪钟,响彻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正义”和“悲愤”,“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当着全族人的面!你还有何话说?这勾结妖族,玷污族徽之罪,你认是不认?!”

他的声音落下,全场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如同利刃,死死钉在陆羽身上,等待着他的“认罪”!

陆羽艰难地撑起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他看着台阶上那张虚伪的脸,看着周围那些被蒙蔽的、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地上被玷污的族徽…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滔天的怒火在胸中炸开!

认罪?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向这栽赃陷害的仇人低头?

绝不!

他猛地昂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却震彻全场的怒吼:

“我陆羽!没有勾结妖族!没有玷污族徽!这一切,都是陆正宏!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是你!是你昨夜派人潜入祠堂!是你今日栽赃陷害!是你袖口的断羽标记!你和那背后的黑手,才是陆家真正的叛徒!是你们害死了我爹娘!是你们要夺我陆家基业!是你们——”

轰——!!!

陆羽的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人群彻底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惊呆了!

“放肆!血口喷人!”陆正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杀机暴涨!他没想到陆羽死到临头还敢反咬一口!他猛地一挥手,厉声打断陆羽,声音中灌注了强大的灵力,如同惊雷般压下全场哗然:“冥顽不灵!死到临头还要污蔑本座!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认罪了!”

“来人!给我打!打到他说出妖族同党,认罪伏法为止!”陆正宏的声音充满了暴戾!他必须立刻、马上将陆羽的嘴堵死!将他的脊梁打断!

几名彪悍的护卫立刻上前,手中粗重的水火棍高高扬起!

“不!少爷!”被按在人群外围的陆七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拼命挣扎!

“打!给我狠狠地打!”陆正宏的声音冷酷无情。

粗重的水火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狠狠砸落在陆羽的背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住手——!!!”

一个苍老、虚弱、却带着无尽悲愤和一丝决绝的声音,如同垂死野兽的咆哮,猛地从人群后方炸响!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只见管家福伯,这位跟随陆家三代的老仆,此刻竟背着一捆沉重的、如同荆棘般的带刺藤条,赤裸着枯瘦的上身,踉踉跄跄地冲到了祠堂台阶之下!他浑身是血,背上那捆带刺的藤条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每一步都留下血淋淋的脚印!他冲到陆羽身前,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老母鸡,用他那枯瘦的身躯,死死挡在了陆羽和那即将落下的水火棍之间!

“大长老!各位族人!”福伯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泪,他猛地转身,朝着祠堂供奉的祖宗牌位方向,重重跪了下去!咚!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石板上,鲜血直流!

“老奴福海!侍奉陆家三代家主!今日,愿以这条老命,替羽少爷担下这勾结妖族、玷污族徽的死罪!”福伯的声音如同泣血杜鹃,字字锥心,“是老奴!是老奴勾结外人!是老奴昨夜潜入祠堂!是老鬼蒙蔽了心智!所有罪责,皆在老奴一人!与羽少爷无关!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身无灵力,如何能驱使那些毒物?!求大长老开恩!求列祖列宗明鉴!老奴…愿以血,洗刷罪孽!只求…放过羽少爷一条生路!”

福伯说完,再次重重磕头!鲜血染红了祠堂前的石板!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惨烈到极致的替罪一幕惊呆了!

陆羽更是如同被惊雷劈中!他看着福伯那枯瘦、布满鞭痕、此刻又背负荆棘、血流如注的背影,看着那浑浊老眼中流露出的决绝与哀求…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福伯…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他是在用最惨烈的方式,坐实这莫须有的勾结罪名,只为摘掉扣在自己头上的“玷污族徽”这顶最致命的帽子!因为勾结外人或许还有转圜,玷污族徽,那是真正的十恶不赦!

“福伯!不!”陆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喊。

台阶上,陆正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眼中杀机涌动!这老东西!竟敢坏他好事!他怎么可能让陆羽摘掉玷污族徽的罪名?他要的是陆羽彻底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一派胡言!”陆正宏厉声喝道,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福海!你不过一个下人,有何资格替主认罪?玷污族徽,乃陆家嫡系叛逆之罪!岂是你一条贱命能担待得起的?!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视听!来人!将这老东西拖下去!重责一百鞭!”

“慢着!”

就在护卫准备上前拖拽福伯时,一个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开口的是站在陆正宏身旁的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井无波的老者,他是陆家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之一,平日里深居简出,今日也被惊动。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血污中的福伯,又看向被按在地上的陆羽,最后落在陆正宏身上。

“正宏。”太上长老的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福海侍奉陆家三代,忠心耿耿,人所共知。今日自承其罪,愿以死相抵,其心可悯。玷污族徽,兹事体大,关乎家族气运。然,陆羽身无灵力,确为事实。福海所言,也非全无道理。”

他顿了顿,在陆正宏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如同最终的审判: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陆羽身负废脉,身携妖物,克死双亲,更兼其仆自承勾结外敌(意指福伯),玷污祠堂(虽未明说玷污族徽,但已足够)。数罪并罚,已不配再为我陆家子弟。”

太上长老的目光落在匍匐在地、气息奄奄的福伯身上:“念福海以死担责,忠心可昭…便免陆羽死罪。但陆家,已无此等不肖子孙立锥之地!”

他苍老的目光转向陆正宏,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传吾令:即刻剥夺陆羽陆家姓氏,与其仆陆七一起,打入矿奴囚车!流放东荒!永世不得返回中土!陆家,与此二人,恩断义绝!”

“至于福海…”太上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念其三代忠仆,留其全尸。待其…自尽后,以最低等仆役之礼,葬于乱葬岗。”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陆羽的耳畔。

剥夺姓氏!流放东荒!永世不得返回!福伯…自尽!

陆正宏嘴角微微勾起一笑,全然一副阴谋得逞的态势,只是这动作稍纵即逝,旁人皆无察觉,太上长老令出,众人拱手齐声应和。

下章预告:第4章流放启程

关键线索:黑沙暴来袭,驼队面临致命危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毒雾侵蚀化身野兽,毒蝎荒原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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