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红灯刺目地亮起。
门甫一关闭,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算计仿佛被瞬间隔绝。只剩下无影灯冰冷的光、仪器规律或急促的滴答声、以及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属于生死战场的气息。
林默站上主刀位,眼神瞬间变得极致专注,所有杂念——刘天雄的威胁、赵启明的打压、律师的刁难——尽数被摒除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具濒危的躯体和解剖层面上的问题。
“麻醉完成。”
“手术刀。”
器械护士将柳叶刀拍入他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林默沿腹中线快速切开,入腹。积血瞬间涌出,吸引器发出嘶鸣。
“吸引!暴露术野!”林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腹腔内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大量不凝血和血块,肠道因失血颜色灰暗。林默的手探入,迅速而精准地探查出血点。
“肝脏左叶贯通伤,创口深,活动性出血。但不止这一处……”他的动作极快,却又稳得惊人,纱布填压,显露深部,“十二指肠韧带旁有血肿,搏动性……怀疑门静脉或分支损伤。拉钩向这边!”
值班主治作为一助,全力配合,但额头冷汗不断,这种复合重伤对主刀的技术和心理都是极致考验。
林默的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每一步都清晰准确。分离、暴露、止血、暂时阻断……【苍生医典】提供的无数解剖变异、应急处理方案、以及他自己在战地练就的极端条件下的手术本能,此刻完美融合。
“无损伤镊。精细剪。”他声音低沉,手稳如磐石。
就在他处理肝脏创口,试图显露更深部的血管损伤时,监护仪警报突然尖锐响起!
“血压骤降!心率下降!”麻醉医生急报,“快!”
“静脉加压输血!肾上腺素0.5mg静推!”林默指令飞快,手上动作却丝毫未乱,“不是肝脏主要出血点引起的!有隐藏源!一助,吸净这里!”
吸引器迅速吸净积血,林默的手指在血泊中敏锐地触碰到一股细微但有力的搏动性喷流。
“找到了!门静脉后壁撕裂,位置很深,靠近胰腺钩突!常规入路无法显露!”他瞬间判断,“准备肠系膜上静脉-下腔静脉分流!控制全肝血流!”
这个决定让一助和器械护士都倒吸一口凉气。肠腔分流是处理门静脉高危区域损伤的极端方法,操作极其复杂,风险巨大,稍有不慎患者就会死在台上!
“林医生……”一助有些犹豫。
“执行。”林默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的手已经开始了操作,精准地游离血管,“吸引器跟上!暴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内气氛紧张到极点。只有林默沉稳的指令声、器械碰撞声和仪器的声音。
他的双手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在方寸之间演绎着与死神抢夺生命的极致艺术。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没有一丝冗余。他甚至能预判到下一步可能出现的渗血或组织滑脱,提前进行处理。
那深藏于胰头后方的致命裂口,在他匪夷所思的操作角度和难以理解的解剖熟悉度下,被一点点暴露、控制、修复……
监护仪上,原本濒危的生命体征,竟然奇迹般地开始缓慢回升!
“血压70\/40……80\/50……稳定了!”麻醉医生难以置信地报告,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一助看着林默那堪称鬼斧神工的操作,眼中充满了震撼。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混乱危急的情况下,如此冷静、精准地完成如此高难度的血管吻合。这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掌控力。
最终,当最后一针缝线打结,主要出血点被彻底控制,林默才稍稍直起身。
“肝脏创面修补。彻底冲洗腹腔,检查有无其他损伤点。”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完成的只是一台最普通的阑尾切除。
“是!”一助此刻心服口服,应答得无比迅速。
手术室外。
那名律师和伤者父母焦急地等待着。律师不时看着手表,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期待。他在等,等手术失败的消息,或者哪怕只是术中出现任何意外的消息,都将成为他攻击林默和医院的致命武器。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手术灯熄灭。
门打开,林默率先走了出来,手术衣上沾着血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冷静。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父母立刻冲上前,声音颤抖。
“主要出血点已控制,生命体征暂时稳定,送IcU监护。”林默言简意赅,“手术过程顺利,但尚未脱离危险期,需观察后续恢复。”
父母顿时喜极而泣,几乎要跪下去。
那名律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话柄:“林医生,手术中是否有任何……”
林默直接打断他,目光冷冽地扫过去:“手术过程有全程录像。所有操作符合规范。医疗问题,请咨询主管医生。法律问题,请通过医务科。”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直接将律师后续所有刁难的话堵了回去。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走向更衣室,留下一个冷漠而挺拔的背影。
律师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他没想到,在那种绝境下,林默竟然真的能把人救回来,而且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任何把柄。
更衣室内,林默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他知道,这一关,暂时闯过来了。
刘天雄的第一波报复,被他以硬到极致的技术强行粉碎。
但他同样清楚,对方的手段,绝不会仅止于此。下一次,或许不会再给他站在手术台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