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琛盯着手机银行App里那可怜巴巴的六位数余额,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数字,还不够他以前随手买块表的零头。
“操。”他低咒一声,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这破公寓的沙发又小又硬,跟他以前意大利定制的那个没法比,硌得他浑身不舒服。
陈默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知道,老板最近这气压,低得能冻死企鹅。
“说话。”陆寒琛抬眼,目光跟冰刀子似的,“那群老狐狸,还是一个字儿都不肯松口?”
陈默硬着头皮汇报:“是……张总说最近资金周转困难,李总说风险太大……王董他,他直接说……说……”
“说什么?”
“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让您……别再找他了。”
“呵。”陆寒琛嗤笑一声,眼底却是一片荒凉。落地的凤凰?他这哪是落地,简直是被人从九重天上一脚踹进了泥潭,还反复碾了几遍。
世态炎凉,他算是尝了个透彻。
苏晚晴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她没说话,只是把水杯轻轻放在陆寒琛面前的茶几上。
陆寒琛看都没看那杯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纤细的手腕移动。这女人,安静得像个影子,偏偏在这种时候,她的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还有一个办法。”陈默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陆寒琛挑眉,示意他继续。
“城西,‘暗夜公爵’。”陈默压低了声音,吐出这几个字。
陆寒琛眼神猛地一凝。“暗夜公爵”,一个只在上流社会最隐秘圈子里流传的名字。那不是普通的娱乐场所,是地下赌场,玩的是真金白银,赌的是身家性命,去的都是亡命徒和走投无路的疯子。
“你让我去那种地方?”陆寒琛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老板,那是目前最快,也是唯一能短时间内搞到大笔现金的地方了。”陈默语气急切,“而且,那里……认牌技,更认胆子。以您的能力……”
以他陆寒琛的能力?他多久没靠“赌”这种东西来解决问题了?自从他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他玩的都是运筹帷幄,是资本博弈!现在,居然要让他回到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牌桌上去?
奇耻大辱!
他拳头攥得咯咯响,额角青筋隐现。
苏晚晴静静地看着他挣扎。她不懂他们说的“暗夜公爵”是什么,但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她看着陆寒琛那双曾经只会签下亿万元合同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他有多骄傲,此刻就有多痛苦。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陆寒琛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准备一下。”
陈默如释重负,立刻点头:“是!”
陆寒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客厅里显得有些逼仄。他走到衣架旁,拿起那件苏晚晴给他买的、他嫌弃得要死的平价西装外套,动作带着明显的嫌恶,却又不得不穿。
然后,他转向苏晚晴,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你,跟我一起去。”
苏晚晴一愣:“我去做什么?”那种地方,一听就不是她该去的。
陆寒琛已经穿好了外套,闻言,他侧过头,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嘲弄,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未婚妻在场,”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痞,又有点冷,“显得更真。免得别人以为我陆寒琛,连个女人都找不到了。”
苏晚晴:“……”
这该死的、刻进骨子里的傲娇和面子!
**半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一条昏暗的巷口。**
“就这儿?”陆寒琛看着窗外那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连招牌都只有半个的酒吧,眉头皱得更深。
“入口在酒吧后面。”陈默低声道,率先下车引路。
七拐八绕,穿过一道需要指纹和密码的暗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金光璀璨!人声鼎沸!**
与外面的破败萧条截然不同,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香、高级香水的暧昧,以及一种……金钱堆砌出来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疯狂气息。
老虎机哗啦啦的响声,轮盘滴溜溜的转动声,扑克牌划过桌面的沙沙声,还有赌客们或狂喜或绝望的呼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奢靡又危险的交响乐。
穿着性感兔女郎服装的服务员托着酒盘穿梭其间,一个个赌客面前堆着筹码,脸上写着贪婪、紧张和孤注一掷。
陆寒琛的出现,像是一颗冷水滴进了热油锅。
他即使穿着廉价的西装,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上位者的压迫感也掩盖不住。
瞬间,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有惊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鄙夷。
“哟,这不是陆总吗?”
“啧啧,陆氏都破产了,还有闲钱来这儿玩?”
“身边那妞儿不错啊,新找的?看来瘦死的骆驼,还挺会享受?”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钻入耳朵。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握住。是陆寒琛。他的手心很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攥得她有点疼。
她抬头看他。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戴上了一张完美的冰冷面具。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屈辱、愤怒,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他拉着她,目不斜视,一步步朝里走去。
脚步沉稳。
背脊挺得笔直。
仿佛周围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议论,不过是蚊蝇嗡嗡。
但他握着她的手,泄露了他全部的紧张。
他在告诉她,也别怕。
苏晚晴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
这个男人……
都这样了,还在硬撑。
“想玩什么?”陆寒琛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地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面前是琳琅满目的赌桌:二十一点、百家乐、轮盘、骰宝……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胖男人,晃着酒杯,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目光直接黏在了苏晚晴身上。
“陆总,好久不见啊,怎么混到这地步了?”他嘿嘿笑着,咸猪手直接就朝苏晚晴的脸蛋摸去,“这妹妹真水灵,跟着这穷光蛋有什么前途?不如跟哥哥我……”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死死钳住!
陆寒琛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眼神阴鸷得能杀人,盯着那胖男人,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我 的 女 人。”
他手上猛地用力!
“啊——!”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胖男人只觉得手腕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整个人哀嚎着跪倒在地。
陆寒琛甩开他的手,如同甩掉什么脏东西。他拿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然后扔在地上。
他环视四周瞬间安静下来的赌场,眼神睥睨。
“也是你这种杂碎,能碰的?”
全场寂静。
所有嘲讽、鄙夷的目光,瞬间都化为了惊惧。
陆寒琛不再理会地上惨叫的废物,他拉着苏晚晴,径直走向那张赌注最大的**德州扑克**赌桌。
他拉开椅子,优雅坐下,仿佛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地下赌场,而是他陆氏集团的核心会议室。
他抬眼,看向桌对面那个一直观察着他、眼神阴冷的瘦高个男人——据陈默耳语,那是这里的常胜将军,外号“鬼手”。
陆寒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妄的弧度。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