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得了《长鲸吞海功》,如获至宝。
回到家中便闭门不出,潜心打磨修炼,欲要炼出那磅礴无尽的“浩瀚气”。
他深知气关第一重“呼息”境,重在温养与积蓄。
求的是一口内息绵长精纯。
能一气呵成,通达周身百骸,无有滞涩。
内息越长,与人争斗时所能爆发的力量便越持久,后劲十足,自然大占便宜。
这日,他与烧身馆的宋彪在院中切磋后闲聊,谈及此事。
宋彪抹了把汗,啧啧道:“陆兄弟,这内息长短可是有讲究的!”
“咱们武人私下里将此分出了三六九等,若能一口气息悠长,支撑武者奔行走出八百里而气息不乱,那便是上上之相,百里挑一!”
他眼中露出向往之色道:“据说,在气关一境将根基打到极致者,一气如奔雷贯空,可绵延千里不绝!”
“那等人物,无一不是未来能冲击神关的真正天骄!”
陆沉闻言,心中暗自衡量:“我修这《长鲸吞海功》,追求的就是内息量的浩瀚磅礴,若能练成,一气奔行七百里,应当不算难事。”
他思忖着,人体经脉如同纵横交错的驰道官路,寻常武夫炼出的内息,好比田间慢吞吞行走的牛羊,虽稳却缓。
而厉害些的武夫,其内息便如脱缰烈马,奔腾迅捷。
至于那些天生禀赋非凡的骄子,其内息则如同龙象巨兽,不仅力量磅礴,更是风驰电掣,所向披靡,沛然莫能御之。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禀赋,但不论如何,自己当下要做的,都是先想办法将这长鲸吞海功修炼成功再说。
哪怕禀赋只是普通,他也相信,凭借自身的努力,在这武道之上,自己也终究能有所成就!
送走宋彪后,陆沉即刻于院中盘膝坐下,摒除杂念。
依照《长鲸吞海功》的法门开始吐纳呼吸。
他凝神内视,引导着体内滚滚奔腾的气血,于丹田炉鼎之中,小心翼翼地提炼着那一点至精至纯的“真息”种子。
如同珠玉般蕴养、壮大。
哗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提着食盒前来送饭的红拂,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仿佛听见了浩渺海潮凭空升起,汹涌澎湃的浪涛之声由院内传来,甚至隐隐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随之轻微震荡!
她惊讶地凑近院门,向内望去。
只见陆沉闭目盘坐于院中青石之上,口鼻之间竟有两条凝练如实质的白气萦绕伸缩,如同有生命的白蛇,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时而探出尺余,时而又倏然收回。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深不见底,每一次呼气都悠长无比。
发出的声响竟如同铁匠铺里巨大的风箱在猛烈拉动,呼呼作响,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感!
“少爷这身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可怕了。”
红拂看得目眩神迷,心中暗惊。
她不敢打扰,便静静地倚靠在院门外,耐心等待着陆沉收功。
另一头,距安宁县千里之东。
此地山势陡然险恶,群峰如剑,乱石嶙峋,正是易守难攻,悍匪盘踞的天然险地——大牯山。
依仗山势,一座气象森严的山寨巍然矗立,寨墙高耸,哨塔林立。
一面硕大的“替天行道”大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此地便是名震四方贼寨,平岗寨!
“是连七当家!连七当家回来了!”
守寨门的喽啰眼尖,老远便望见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卷起尘土,直奔山寨而来。
待那骏马奔至近前,马上骑士勒紧缰绳,露出了一张年轻却剑眉冷峻,眸含寒星的面容。
喽啰不敢怠慢,连忙高声吆喝着命人打开沉重的寨门。
这位连七当家名为连信,在平岗寨中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虽年轻,却天赋异禀,武艺高强,更深得大龙头冀百川的信赖与赏识。
据说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踏入那令人仰望的神关之境,乃是岭南绿林道上公认的后起翘楚,未来无可限量!
连信飞身下马,将马鞭丢给迎上来的喽啰,面色沉郁,大步流星直入山寨聚义大厅。
厅内火光通明,气氛肃杀。
高居首座虎皮大椅之上的,正是平岗寨大龙头,名震岭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冀百川!
其人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乃是一位真正经历过血火淬炼、曾数次力挫朝廷围剿的神关大宗师!
连信行至厅中,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悲愤与怒火:“大龙头!我父兄惨死于安宁县官兵之手,连云寨基业毁于一旦!”
“此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连信恳请大龙头准我下山,点齐人马,踏平安宁县,为我父兄报仇雪恨!”
冀百川目光如电,落在连信身上。
他声音浑厚,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宽阔的大厅中回荡:“连云寨的事,我已听闻。说是六扇门的鹰犬亲自出手,动了真格。”
他微微颔首,顿了顿,语气沉凝:“杀父弑兄之仇,确是男儿世间第一大恨,不可不报。我冀百川亦是江湖中人,岂有不准之理?”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然眼下时值寒冬,大雪封山在即。”
“寨中弟兄们正在谋划一桩天大的买卖,劫掠一批途经此地的‘生辰纲’,此事关乎山寨一冬的嚼用与来年发展,弟兄们皆已撒出,实在分不出足够的人手予你。”
冀百川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当家,且以大局为重,暂将怒火压下。”
“待我等干净利落地做完这一票,开春之后,我必准你点齐五百精锐弟兄,再借你‘破军弩’十架,杀奔安宁县,必叫你手刃仇敌,血债血偿!”
连信闻言,紧咬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但他深知冀百川所言确是实情,绿林规矩更是如此。
以他当下的实力,哪怕真要跟冀百川翻脸,也绝对没有任何一点获胜的可能性。
他还太年轻,需要的是实力的提升,以及之后在这平岗寨内的声望。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下的。
只有等,等待来年开春,等待他什么时候能够成长到可以掌握整个平岗寨!
他强行将滔天怒火与刻骨恨意压回心底,重重抱拳,声音从牙缝里一点一点咬了出来:“连信,遵命!谢大龙头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