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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赛尘埃落定,艾雪代表班级出战校级比赛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四年级一班激荡起持续而温暖的涟漪。祝贺与期待的目光几乎时刻追随着艾雪,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信任——有艾克在旁协助,艾雪必定所向披靡。

然而,校级比赛的规模与要求远非班级选拔可比。当场作画的主题未知,阐述要求更严,协助者能做的也仅限于传递工具、更换清水、准备画纸等“体力活”,真正的构思与创作,必须由艾雪独立完成。压力,如同无形的薄雾,悄然笼罩在艾雪的心头。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频繁地翻开那本页角卷起的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游移的时间变长了,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艾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艾雪担忧的不是技巧,而是如何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完美地、安全地呈现出那份来自星海深处的悸动。那份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是力量的源泉,却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于是,在选拔赛前这宝贵的一周里,四年级一班的教室,在课后时光悄然变成了艾克艾雪的专属练习场。夕阳的金辉慷慨地泼洒进来,将并排而坐的两个身影温柔地包裹。课桌并在一起,铺上了厚厚的练习纸。艾雪的画具整齐地码放一边,艾克则像个最细心的管家,将可能用到的颜料、画笔、橡皮、尺子、纸巾甚至一杯温水,都按照艾雪最习惯的位置和顺序预备妥当。

“今天试试光影变化?”艾克的声音很轻,打破了练习时的宁静。他指着一张艾雪刚画好的静物草图——一个简单的陶罐,光影处理略显平淡。

艾雪点点头,拿起一支炭笔,却有些犹豫该从何处加深。她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地在画纸上虚点。

就在她思索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了她握着炭笔的手背。艾克的手掌比她的大一些,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带着少年特有的温热和一点点薄茧(大概是平时组装小玩意儿留下的)。那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艾雪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艾克。艾克的目光并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落在陶罐草图受光面与背光面的交界处。他的眼神沉静而笃定,仿佛能穿透纸面看到光影流动的轨迹。

“这里,”艾克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覆在艾雪手背上的手带着极其轻微的引导力量,带动着她的手腕和炭笔,稳稳地压向纸面一条关键的转折线,“是明暗交界线最深的地方。”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引导艾雪加重了线条,炭粉在纸上留下浓重而肯定的痕迹。接着,那引导的力量变得极其柔和,如同水流般舒缓地向阴影区域过渡,“从这里开始,慢慢放松,让调子自然过渡到反光……” 艾雪的手腕随着他的引导移动,炭笔的力道由重转轻,线条由实变虚,一片自然而富有体积感的阴影区域在两人交叠的手下缓缓呈现。

艾克的手并未完全主导,更像是在艾雪的手背上搭建了一个稳定的支架,传递着一种对结构和光影理解的“感觉”。艾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传达的微妙力度变化和移动方向,她自己的灵感和技巧在这份引导下被精准地激发出来。两人手臂的动作几乎同步,呼吸也仿佛在同一个频率上。艾雪眼底的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亮的光芒和全然的投入。

这一幕,恰好被推门进来的杨阳、胖哥孙野和老夫子孟繁志撞见。

“哇哦!”杨阳第一个发出惊叹,他顶着一头标志性的乱发,手里还抱着个足球,眼睛瞪得溜圆,“这…这配合!艾克,你连画画都会啦?”

胖哥孙野更是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手里的零食袋差点掉地上:“我的天!你俩这手…粘一块儿了?艾克,你抓着艾雪的手教画画?”他凑近几步,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惊奇,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观。

老夫子孟繁志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交叠的手和纸上那明显变得立体生动的陶罐阴影,若有所思地喃喃:“同步率…非常高。肢体协调辅助思维同步?这需要极强的默契和信任基础…” 他开始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艾雪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像熟透的苹果。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艾克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一下,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阻止了她退缩的动作。艾克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三人,表情平静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帮艾雪找找光影的感觉。”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解释一个简单的数学题解法。

艾雪感受到艾克掌心传来的那份沉稳的坚持,脸上的热度未退,但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她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画纸上,任由艾克的手继续温暖地覆盖着她的手背,引导着炭笔在光影的世界里继续探索。那份羞涩慢慢化作了全神贯注的投入。

杨阳啧啧称奇:“服了服了!你俩这默契,简直绝了!以前艾克演讲,艾雪在后面放ppt,那叫一个天衣无缝。现在倒过来,艾雪画画,艾克当‘手替’,照样毫无违和感!真不愧是…嗯,黄金搭档!” 他把“亲兄妹”三个字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赞叹毫不掩饰。

胖哥孙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撕开零食袋,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就是!跟一个人似的!艾克,你这‘手把手’教得,比欧阳老师示范还管用!艾雪,你哥这隐藏技能点满了吧?” 他看向艾雪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老夫子则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触觉引导强化视觉理解…共享空间感知…值得深入研究…”

艾克听着他们的议论,嘴角只是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算是回应。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画纸上。当艾雪需要换一支更软的炭笔加深暗部时,他甚至不需要艾雪开口,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精准地从笔袋里抽出了她需要的那支,自然地递到两人交叠的手边。艾雪默契地用空闲的左手接过,流畅地替换了右手的笔,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滞。覆盖在她右手上的艾克的手,也适时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方便她更好地发力。

“看!快看!”胖哥激动地指着这无缝衔接的动作,薯片渣都喷了出来,“这配合!简直了!艾克,你脑袋里是不是装了艾雪的指令接收器啊?”

杨阳也连连点头:“默契成这样,说没心灵感应我都不信!艾雪一个眼神,艾克就知道她要啥!”

练习在夕阳的余晖和朋友们时不时的惊叹声中继续。艾克的手时而覆盖在艾雪的手背上,引导她对复杂结构(比如一片羽毛的纹理)进行精雕细琢;时而只是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在她需要大面积铺色或渲染时提供稳定的支撑,防止手抖;时而又会短暂地移开,在她需要独立刻画细节时给予空间,但他全身心的关注力始终牢牢锁定在艾雪的笔尖和画纸上。

有一次,艾雪试图描绘窗外梧桐树叶在风中摇曳的姿态。叶片繁多,光影交错,动态难以捕捉。她画了几笔,总觉得僵硬,小脸又微微皱了起来。

艾克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困扰。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覆上她的手,而是将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平摊着伸到艾雪面前。艾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风的感觉,”艾克的声音很轻,目光示意窗外摇曳的树影,“试试看。”

艾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伸出右手食指,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在艾克摊开的掌心。艾克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风的流动,然后,他的手掌开始极其轻微地、模仿着风拂过树叶的节奏和方向,左右上下地、带着柔和韵律地晃动起来。

艾雪的指尖跟随着艾克手掌模拟的“风”的轨迹移动。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她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风穿过指缝的触感,感受到了树叶在气流中轻盈翻转的律动。那种动态的韵律感,透过指尖的触碰,奇妙地传递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抽回手指,重新拿起画笔。这一次,落笔不再迟疑。线条变得灵动而富有弹性,叶片翻卷的姿态、光影跳跃的节奏,在纸上生动地流淌出来。她甚至无意识地模仿着刚才艾克手掌晃动的韵律,手腕带动画笔,画出了风的气息。

“哇塞!”这次连老夫子都忍不住低呼一声,停下了笔,“触觉模拟引导动态捕捉…这…这已经超越了常规绘画辅助的范畴!” 他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杨阳和胖哥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杨阳喃喃道,“艾克,你这人体‘风洞模拟器’也太高级了吧?”

艾雪画完那片摇曳生姿的树叶,侧头看向艾克,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和感激。艾克收回手,对上她的目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两人之间流动的那种无言的默契和信任,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小小的班级。第二天下午,当艾克艾雪再次在夕阳中开始练习时,围观的人更多了。不仅杨阳、胖哥、老夫子雷打不动,连何大力、包雷这对活宝,还有李思思、张小雨也早早围了过来。

艾雪今天练习的是一幅稍复杂的星空下的湖泊倒影。宁静的湖面映照着璀璨星河,需要极高的控制力来表现水波的微妙反光和星光的倒影。

练习进行到一半,艾雪在处理湖心最亮的那片星辉倒影时,遇到了麻烦。水彩的晕染总是差一点感觉,要么太实,要么太散,无法表现出那种波光粼粼又深邃宁静的意境。她尝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小嘴不自觉地微微抿起,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艾克立刻感受到了她情绪的细微波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他没有完全覆盖艾雪的手,而是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像支架一样托在艾雪握着画笔的手腕下方。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却提供了关键的稳定性和一个微妙的支点。

“水纹,”艾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耳语,“由中心…向外…最轻的力。” 他的指尖传递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引导着力道方向的信息。艾雪屏住呼吸,感受着手腕下方那坚定而温柔的支撑点。她顺着艾克指尖引导的力道方向,极其小心地、用最轻柔的笔触,蘸取稀释得恰到好处的颜料,从湖心最亮处向外轻轻扫染。

笔尖在纸上留下极其透明的痕迹,如同蜻蜓点水。一层、两层…在艾克指尖稳定的支撑和精准的力道引导下,那片星辉倒影终于呈现出艾雪想要的效果——既璀璨明亮,又带着水波特有的朦胧与荡漾感,仿佛真的有星光在湖水中呼吸。

“成了!”艾雪忍不住低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的天!神了!”李思思第一个忍不住拍手,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激动,“艾克,你这手腕支架太精准了吧!艾雪,那片倒影画得太美了!”

张小雨也连连点头,小脸兴奋得发红:“是啊是啊!刚才艾雪差点就要重画了,艾克一托住,马上就画出来了!这默契,简直像一个人长了四只手,两个脑子!”

何大力和包雷看得眼睛发直。包雷用手肘捅捅何大力:“大力,看见没?这比咱俩打游戏配合强一万倍!咱俩那是互相坑,人家这是…是…”他一时找不到词。

“是心连心!手连手!”何大力接上,语气夸张却真诚,“艾克艾雪,形影不离,画画无敌!”

胖哥孙野一边咔嚓咔嚓嚼着零食,一边含糊地感叹:“服了,彻底服了!我说艾克,你这‘人形辅助器’哪里买的?给我也整一个呗?不用画画,帮我写作业就行!” 他的话引来一片哄笑。

杨阳抱着胳膊,看着被围在中间、沐浴在夕阳金辉里的艾克和艾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这可不是买得到的,胖哥。这是…嗯,天生的搭档!你们没发现吗?艾克演讲的时候,艾雪在旁边协助,那ppt切换得,跟艾克脑子里的想法同步似的。现在艾雪画画,艾克协助,递笔、调色、甚至‘手把手’教,也一样丝滑。他们俩在一起,好像总能发挥出1+1>100的效果!这默契,简直了!比亲兄妹还像亲兄妹!” 他特意强调了“搭档”这个词,眼神清澈坦荡。

老夫子孟繁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艾克支撑艾雪手腕的手指和画纸上那片完美的星辉倒影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他密密麻麻记录的小本子上,郑重地写下:“协同效应超越物理接触。疑似存在深层神经耦合或情感共振机制。核心:绝对信任与理解。”

艾雪听着同学们的赞叹,脸颊依旧泛着淡淡的粉色,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明亮自信。她悄悄看了一眼艾克。艾克已经收回了托着她手腕的手,正低着头,帮她整理旁边散乱的画笔,侧脸在夕阳下显得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那精妙如手术般的协助,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只有艾雪知道,每一次他手的靠近,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或支撑,传递的不仅仅是指引和力量,更是一种无声的、强大的守护。那守护让她敢于去触碰记忆深处最绚烂也最隐秘的星图,让她相信,无论画笔下的世界多么辽阔或深邃,总有一份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在她身边,为她稳住手腕,点亮前路。

夕阳的暖光流淌在画纸上那片静谧的星湖上,也流淌在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上。艾克整理画笔的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碰触到艾雪放在桌边的手背,带来一刹那微小的暖意。艾雪则用画笔的沙沙声作为回应。团团圆圆静静地躺在敞开的书包口,圆溜溜的黑眼睛仿佛也映着窗外的霞光,注视着这温暖的一幕。

练习结束,大家帮忙收拾画具。李思思和张小雨一边帮艾雪把画好的练习稿小心收进文件夹,一边还在兴奋地讨论。

“艾雪,有艾克这么厉害的助手,下周比赛你肯定没问题!”张小雨信心满满。

李思思则看着艾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艾克,你以后不开个‘顶级绘画助手培训班’可惜了!这技术,独一份!”

艾克只是摇摇头,把洗干净的调色盘擦干放好,声音平静:“我只是帮艾雪稳住手。”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无数次精准的触碰、支撑和引导,真的只是“稳住手”那么简单。

艾雪把最后一张画稿收好,拉上书包拉链。她抬起头,夕阳的金辉恰好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也落在身边艾克安静的侧脸上。她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拿书包,而是轻轻握了一下艾克正在整理颜料管的手腕。

艾克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

没有言语。艾雪的指尖在他手腕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传递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需言表的感激和信任。然后,她松开手,背起书包,脸上绽放出一个比晚霞更温暖明亮的笑容。

“回宿舍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艾克看着她的笑容,眼底也漾开一片柔和的涟漪。他拿起自己的书包,将那只被艾雪短暂握过的手腕,连同抽屉里两只圆滚滚的“团团与圆圆”,一起揣进了书包里面。那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同于自己体温的暖意,和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融入走廊尽头那片熔金般的夕阳光辉里。身后,是朋友们带着笑意和赞叹的目光。

“团团圆圆,形影不离。”杨阳看着那两个消失在光晕中的背影,低声感叹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真诚的祝福。

胖哥用力点头:“没错!下周比赛,看他们闪瞎全校的眼!”

夕阳下,艾克和艾雪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口袋里的团团圆圆,也仿佛在这片温暖的暮色中,无声地靠得更近了一些。一周的紧张练习,沉淀下来的是无需言说的默契,是彼此支撑的温暖,是共同面对星辰大海的勇气。校级选拔赛的舞台就在前方,而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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