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苏晚晴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玄关墙壁，脱落的半张面膜下，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剧烈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碾碎认知后的无边恐惧和茫然，死死地、如同被魇住般盯着凌夜那个破旧的布包。
那里面……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仅仅是瞥到一眼，仅仅是泄露出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就让她如同直面了宇宙的终极恐怖！灵魂都在哀鸣！那根漆黑的棍子，沉重得仿佛能压塌万古星河；那个混沌色的小盆，更像是万物归寂的终点入口！这绝不是人类该接触的东西！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人还是行走的天灾？！
凌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苏晚晴濒临崩溃的状态。他微蹙的眉头并未舒展，视线穿透密集的雨幕和别墅华丽的庭院，仿佛跨越了空间，精准地投向山下那座在暴雨中灯火朦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城市深处。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波动……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悦的扭曲感。像是濒死野兽喉咙里滚动的腥臭气息，又像是某种贪婪的、无意识的“嗅探”本能。微弱，却异常清晰。
就在那波动出现的瞬间，他沉寂了亿万年的、签到系统那几乎彻底消散的冰冷意识深处，某个冗余的信息碎片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低维……异常能量……侵染……滋……样本……缺失……滋……初步判定：本土‘灵气复苏’……滋……前兆波动……坐标锚定中……”
碎片化的噪音信息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在他感知的底层一闪而逝。
灵气复苏？
凌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分，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烦。亿万年枯燥的签到生涯，让他对任何形式的“波动”和“麻烦”都深恶痛绝。好不容易退休了，回到本源宇宙想当条咸鱼，结果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这届本源宇宙，环境质量也太差了点。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破旧布包的带子。包里那根不周山残片和混沌青莲边角料盆散发的气息，似乎让那股来自城市的、冰冷的“嗅探”波动瞬间瑟缩了一下，如同受惊的虫子，飞快地隐匿无踪。
麻烦。
凌夜在心里给这个刚回归的世界打了个标签。
与此同时，在山下城市另一端，那栋不起眼的旧楼深处。
昏暗的房间里，刺耳的警报声虽然被强行按掉，但屏幕上那代表能量波动的曲线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峰值痕迹，像一道撕裂背景的狰狞伤疤。
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陈教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残留的数据，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扑到另一台仪器前，屏幕上复杂的城市网格图正在飞速刷新，一个红色的光圈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迅速收缩、定位。
“快！再快一点！能量源头坐标！”他嘶哑地低吼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旁边的年轻助手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脸色同样紧张得发白。
“教授！峰值能量等级……无法解析！超出了所有已知探测器的上限！瞬间湮灭特性……和三个月前昆仑山死亡谷的‘瞬闪事件’有百分之九十七相似度！但强度……是那次的上万倍不止！”助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上万倍？！”陈教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收缩。昆仑死亡谷那次“瞬闪”，直接蒸发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十二人特勤小队，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玻璃化巨坑，被列为最高机密SSS级事件！而刚才……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在这座人口千万的超级都市里，出现了强度上万倍的同类波动？！
“坐标锁定！”助手突然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误差范围……半径一百米！目标区域是……云栖山半山别墅区，具体定位在……”
助手报出了一个精确的经纬度坐标，同时屏幕上网格图瞬间放大，聚焦在云栖山一片稀疏的别墅光点区域。
“云栖山……半山别墅……”陈教授喃喃重复，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个坐标点，“苏家的产业？不……不对！刚才的峰值能量源，绝对不在任何已知的‘容器’记录里！这不是‘源头’苏醒……这是有‘异物’！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的‘异物’降临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他的头顶，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加炽烈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未知，代表着极致的危险，也代表着……足以改变一切的机遇！
“立刻！启动‘潜龙’协议！优先级：绝密·灭世级！”陈教授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通知‘龙牙’特别行动组，最高等级武装待命！屏蔽目标区域所有民用通讯和监控网络！我要那片区域，连一只鸟飞过的轨迹，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在评估出确切威胁等级前，任何人不准惊动目标！重复，任何人！违令者……就地清除！”
“是！”助手脸色凝重，立刻开始执行命令，手指在加密通讯器上快速敲击。
陈教授缓缓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暴雨倾盆的城市，目光穿透雨幕，仿佛要刺破重重黑暗，锁定云栖山半山腰那栋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巨大火药桶的别墅。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
“找到你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森冷，“不管你是什么……都别想在这座城市里……无声无息……”
而在云栖山半山别墅的玄关。
凌夜终于收回了望向城市的视线，微蹙的眉头稍稍平复。那股讨厌的“虫子”气息暂时消失了。他仿佛这时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慢悠悠地转过身。
苏晚晴还瘫软地靠着墙壁，眼神空洞，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还沉浸在那两件“日常用品”带来的灵魂冲击中无法自拔。
凌夜看了看她惨白的脸，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还在滴水的麻布袍子和破布包，再看了看门外依旧如天河倒灌般的暴雨。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咸鱼退休生活的第一天，想找个干爽地方躺平……怎么就这么难？
“喂，”凌夜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懒散，打破了玄关内死寂般的沉默，也成功地将苏晚晴涣散惊惧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门……还让进吗？或者，给条毛巾也行？”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身后奢华门厅里那看起来就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语气带着一种“我要求不高”的理所当然，“衣服湿了，有点……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