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开始。
四个字在空中缓缓旋转,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正要捅进雪兔灵魂的锁孔。星玄的肌肉绷紧,指尖已经摸到了空间里的最后一块灵能矿石,但没等他出手,灵汐的小手轻轻一扬——星辰沙漏脱手飞出,沙粒逆流而上,像一群逆着瀑布攀爬的银鱼,硬生生把那四个字卡在了半空。
时间没完全停,但规则的执行被拖出了一帧卡顿。
“就是现在。”她闭上眼,奶音轻得像在哄自己睡觉,“来听一首……他听不懂的歌。”
音节一出,连空气都变了质地。不是日语,也不是魔法咒语,更像是一段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埋在时间缝隙里的录音,被她用布偶小树当磁头,慢速播放了出来。每唱一个音,她指尖就划出一道金光,像是拿光当毛笔,在虚空中写符。
七道符文,环形排列,悄无声息地嵌进雪兔眉心。没有爆炸,没有强光,但星玄的赛亚人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见雪兔的意识,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容器化”的流程里硬生生拽了回来。
原本已经开始透明的脸,重新有了血色。
“这丫头……还真能整活。”星玄低声嘀咕,嘴角却扬了扬。他悄悄把灵泉空间的入口调到最大输出,银质怀表微微发烫,像是在给某种隐形设备充电。
符文阵稳住了,雪兔的身体不再抽搐,而是陷入一种奇异的静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带,卡在“我是谁”这个帧上。
可审判程序不认暂停。
月光一震,符文锁链调转方向,直扑灵汐。第一道链子撞上星砂斗篷时,斗篷边缘的星辰碎屑“啪”地一声,像灯泡烧断了丝,瞬间黯淡了一片。
“哎呀,打坏我的小亮片了。”灵汐睁开眼,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漫天锁链,“星星,你说我该不该收版权费?毕竟这护魂服务,可是限量款。”
“先活着,再算账。”星玄从空间里掏出一瓶灵泉水,咬破手指,血混着水泼了出去。赛亚人血液带着高温,灵泉却极寒,两者在空中碰撞,竟凝成一层半透明的膜,勉强挡住了第二波锁链。
白站在侧翼,右臂的冰霜已经蔓延到肩胛,他没说话,只是把最后三枚千本插进地面,结印一掐,冰晶从裂缝中爬出,迅速结成一面弧形镜墙,把月光折射成七彩光斑。
“这波是光学干扰,主打一个迷惑对手。”星玄点评,“白老师,你这操作,放b站能上首页。”
白没理他,但嘴角抽了抽。
锁链被挡下片刻,可符文阵已经开始龟裂。一道细纹从边缘蔓延,像蜘蛛网爬上了玻璃。灵汐的脸色也白了几分,脚下的光晕变得稀薄,整个人像是被调低了亮度的投影。
“星星。”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借你空间里的‘生之脉动’一用。”
星玄没犹豫,直接把怀表按在胸口,灵泉空间的泉眼瞬间共鸣。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金属表壳流入灵汐体内,她身上的光晕猛地一涨,符文阵重新亮起。
可就在这瞬间,星玄注意到一件怪事——灵泉水混着他的血,在空中凝出了一瞬的虚影,那轮廓,像极了一棵树。
一棵他只在梦里见过的树。
他没多想,但心里记了一笔:回头得让小刚帮忙化验下这血,看看是不是穿越太多世界,dNA都开始混搭了。
另一边,灵汐的歌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源语”,而是哼起了谁都能听懂的调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星玄差点呛住:“现在唱儿歌?”
“童谣最有安全感了。”灵汐眨眨眼,“而且,我唱的是‘小树树’版。”
歌声中,符文阵金光暴涨,雪兔眉心的七道符文缓缓旋转,竟在空中投射出几段画面——
桃矢和雪兔共撑一把伞,雨很大,伞偏向雪兔那边,桃矢的左肩全湿了。
两人蹲在厨房,雪兔把面煮糊了,桃矢却笑着说“焦的香”。
还有一次,桃矢发烧,雪兔整夜守在床边,手里攥着退烧贴,困得眼皮打架也不肯走。
“你看。”灵汐抬起小手,指向依旧静立的桃矢,“他不愿放手。而‘不愿’,就是活着的证明。”
话音落,符文阵爆发出一阵柔和金光,直接撞上了“月”的规则核心。
锁链第一次停了。
不是被挡,不是被冻,而是……卡住了。
像是一个绝对理性的程序,突然收到了“情感变量超标”的警告,cpU过载,蓝屏了。
星玄盯着那停顿的锁链,忽然笑了:“懂了,原来‘月’的系统没有情感兼容包。这波啊,这波是强行安装驱动。”
他话音未落,灵汐忽然轻咳一声,嘴角渗出一缕血丝。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笑了笑,像是在看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星星,你说……如果世界树的叶子掉了,还能不能长回来?”
星玄一愣。
他这才注意到,灵汐银发中那片嵌着的世界树叶片,不知何时已经碎了一角,化作光点,融入了符文阵。
“能。”他声音低下来,“就算不能,我也给你造一棵。”
灵汐没接话,只是把小树抱得更紧了些。
锁链重新开始移动,但速度明显慢了。月光依旧冰冷,但不再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而是像在……计算。
计算这种“不愿放手”的情感,到底该不该被允许存在。
白的冰镜开始融化,他额角渗汗,却还在维持结印。星玄的灵泉空间输出已经接近极限,怀表烫得几乎握不住。
可符文阵还在。
哪怕裂了,哪怕暗了,它还在。
“星星。”灵汐忽然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这一次……我护住了你。”
星玄没问她是谁。但他心里清楚,这句话,可能已经说了三千年。
就在这时,桃矢动了。
他依旧没看任何人,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像是在接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的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见。
月光骤然一颤。
紧接着,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古老的判决书般缓缓展开。每一道都指向雪兔,像是要将他从“人类”的定义中彻底剔除。锁链重新开始生成,速度比之前更快。
“它提速了!”白低吼,冰鹤一只接一只碎裂,右臂的霜痕已经蔓延到锁骨。
星玄盯着那串符文,忽然笑出声:“你们发现没?这些字……跟怀表里那道紫黑纹路的走向,是一样的。”
灵汐眼神一凝:“不是模仿,是同源。”
“所以说。”星玄把最后一块共鸣卡残片塞进作战服内层,“咱们现在不是在对抗‘月’,是在跟某个拿‘月’当外接键盘的黑客对线。”
桃矢依旧站在原地,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雪兔,可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你还记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规则压制,“你说过,宁可消失,也不愿伤害我。”
雪兔在光柱中颤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现在。”桃矢抬起另一只手,两只手掌相对,像是在捧住一个看不见的球体,“轮到我了。”
月光猛然收缩,所有符文锁链在同一刻加速,直扑雪兔胸口。灵汐的沙漏已经回正,倒计时结束,那道被冻结的锁链重新开始延伸。
星玄刚想引爆空间里最后的矿石储备,却见灵汐忽然抬起手,把星辰沙漏举过头顶。
“星星。”她轻声说,奶音里带着一丝笑,“等它说‘审判开始’,我就唱一首……他听不懂的歌。”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中浮现出四个古老文字,缓缓旋转,如同宣判。
审判开始。